一月后,交口止戈。
三月后——
十里红妆,盛大花轿从云州驶进苍国京都。
虽是泼天的热闹,但将军府门前却噤若寒蝉。
皇帝亲临,萧冶重伤在床,只能指派他人代娶。
所有人都明白这大概是怎么回事。
萧将军不愿。
*
夏,天气炎热。
萧府池塘边凉亭——
林孑躺在凉椅上纳凉。
亭台四周青帐飘摇,里面放着两个大冰块,池塘里荷花盛开。
林孑对面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正为她抚琴。
男子面容姣好,身姿孱弱,宛如一朵高洁的白茶花。
亭中人暑气渐消,正觉自在,蓦地一只黑色剑尖挑开青帐,带着生硬怒意。
林孑张了张眼皮。
“真是稀客——”懒洋洋躺在凉椅上,一动也不动。
林孑手背朝外一挥,那白衣男子抱着伏羲琴瞬间出帐。
“将军火气这么大,是谁惹你了?来——坐下来消消暑。”看了眼那美人抚琴的地方。
萧冶看都没看,古剑指向林孑脖颈,面色寒冷。
“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孑从手边的白盘里取下一个绿色的莲子。捏在指尖小心剥着。
丝毫不管不理会脖子上的剑尖。
将莲芯剔除,一颗白色的莲子放进嘴巴。
瞬间发出清脆的咀嚼声。
柔嫩的脖子被划出血痕。
“将军这是干什么?自打我入这将军府,还没见上将军一面将军就拖着“病躯”出征,如今小半年过去,这刚回来,你不知关心妻子,上来就给一剑,这是什么道理?”
“你最好不要有什么歪心思,不然本将军先斩你祭旗!”
林孑眼皮都没抬,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将军这是说什么话。我一片芳心,跨越千里来嫁你,你就对我如此弃之如蔽屡?还是将军不懂得怜、香、惜、玉——”
萧冶冷哼一声,将剑收了回来,林孑脖子上一滴血珠缓缓滑进后颈。
萧冶冷眼扫视了下亭内的摆设。
冰块、琉璃、果盘,刚还有个男宠抚琴。
怒视了眼凉椅上的红衣女子,又嫌恶撇开,“你倒是会享受。”
林孑毫不在意,“是将军心太重了!瞧这大热天一身铠甲,得出多少汗——不如回去洗洗休息休息,静静心,有利于养生。”
萧冶被她噎了回去。
他知道这女人嫁给他就是对苍国心怀不轨,可皇帝偏偏要在刀尖上跳舞。
以小博大,谈何容易。
如今云州、苍国官方互市繁荣,云州的商品遍布苍国,苍国的粮食、特产也遍布云州。
苍国的市井似乎逐渐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然而自这女人嫁过来,庙堂上的水也越来越深。
他一直在外打仗,眼见就要拿下武国,大事将成。可朝堂上的一纸加急文书迅速将他换了回来。
站在远处高高在上看着林孑。
“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孑拿起帕子沾水擦了擦手指。
认真道,“不是我想干什么,是陛下想干什么!我的将军大人,你这脑子也能混朝堂吗?”模样有些嘲讽。
“你最好不要坏我的事,否则我早晚杀了你。”
林孑轻笑出声,“将军还真是舍得,杀妻证道么?只怕你舍得,陛下倒是舍不得了——”
她能做什么坏事?不就是把更文明、更有效的思想、技术带到了苍国罢了。不经历一场改革,国家怎么焕然一新。
只不过就是触动了某些团体“小小的”利益罢了。她不慌,问题交给萧峥去解决,够他头疼上几年,南边的战事也能拖一拖了。
这可不是阴谋诡计,这是阳谋!
也是皇帝自己选的。她顶多就是一个模型设计者。
她记仇,见萧冶发怒,眼下心情舒畅。
不过,这苍国也待不了多久了,时间差不多了。
林孑莞尔一笑,从凉椅上走下来,“妾身累了,就不打扰了将军降暑了。”迤迤然走出青帐。
好半天,萧冶转过头,盯着渐渐远去红白影子,觉得那人背影竟有些冷傲如孤松。
冷眸内敛,他这次回来,整个苍国的气息变了。
百姓在田陌间辛勤耕种,不复以往重负难行、愁眉苦脸的样子了,好像头顶的乌云散开了一样。虽然还没有完全放晴,但艳阳日不远了。
是日傍晚,皇帝为萧冶设宴接风洗尘,苍国高官皇室入席者二十,几乎都是手握权柄的重臣。
皇帝坐上首,一侧是皇帝的宠妃。
右下首第一位便是萧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