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敲了敲。
里面半天都没应声。
推开门去，里面的小孩刚从水桶里出来，满身的水从脚底流进木地板。
林孑赶紧拉下架子上的白布给他擦水。
“你这头发怎么还没洗，都能搭鸟窝了。”
突然感到身前的小孩一直在抖。
盯住他眼睛问，“你在害怕?”
又拍了拍他脑门，“以后，我就是你姐姐。”说完轻轻一笑。
背过身去，将衣服放在凳子上。
“赶紧把头发一洗，穿上衣服出来，我有话要问。”
说完便带上门出去。
约莫两刻钟，始终不见人出来。
只好敲了敲门。
门从里面打开。
里面的小孩头发湿漉漉的，身上干净的蓝衣一身水，看上去十分狼狈。
林孑抿了抿嘴巴。
“算了，我给你洗头吧。你先在里边待着，我去再给你买一套衣裳回来。”
不多时，林孑回来了，在门口敲了三下。
手捧一套小衣，白色里衣，蓝紫色外袍。
里面的人没有开门，林孑兀自推门进去，看到那小孩还在墙边站着。像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
“过来。”
小孩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林孑嘴角一笑。
“你哭了?我没怪你。你把衣服换好，姐姐给你洗头好吗？”
小男孩没应声，林孑将衣服塞到他手里。
“我在外面数一百下，要是还没换好，我进来就要打你了!”
小男孩一脸要被骂哭的样子，林孑只好摸了摸他脑袋，转身关上门蹲在门边。还真的数起了数。
“一，二，三……八十七，八十八，八十九……”
林孑能听到门背后一阵慌乱，觉得自己有些恶俗，吓小孩。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一——”
这个“一”拉地有点长，听到屋里动静渐渐弱了，这才喊出那个“百”字。
推开门，竟刚好看到小孩狠狠叹了口气的样子，惹得林孑哈哈大笑。
“你一个小豆苗，干嘛跟个老头子一样……”
打了盆热水给他洗头。
阁楼的窗子送进一抹暖洋洋的光。
男孩的头发有些打结，里面不时跳出几个虱子。
林孑用热水浸透他的头发，用皂角搓出泡，一点一点温柔搓着他头皮上有污垢的地方。
蓦地看到小孩双眼通红，眼泪倏地流到水盆里。
“你哭什么？”
小孩全身僵硬，双手握在胸前不停搓动，看上去有些紧张。
眼神盯着虚空某处，一直流泪不出声。
“你叫什么名字?”
他从来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你不告诉我，我就叫你‘小哑巴’，或者‘小豆苗’。”
林孑觉得她和这孩子现在完全在两个世界里。
你说你的，我想我的。
手上洗头动作没停，软声问，“你是不是想你爸爸妈妈了?就是爹娘。”
此话一出，男孩的眼泪流的更凶了。
林孑觉得自己在造孽。
“你要是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我送你去——”
小孩的眼泪比水龙头里的水都多，突然哇哇大哭起来。
林孑赶紧用布把他头发抱起来，抱在怀里哄。
一个小孩子落到匪窝里，看来家长凶多吉少了。
“不哭不哭，姐姐以后当你的靠山——”
林孑把这辈子能想到的哄孩子手段都拿出来，提前体会了一把老母亲滋味。
见他慢慢不哭了，这才搬出两个小马扎到阁楼外太阳底下。
男孩刚哭过的眼睛水亮亮的，林孑牵着他的手，他懵懂的看着林孑。
林孑小脸一垂，“要晒头发，捉虱子呀——”
一蓝一红两个矮小的背影，坐在大太阳底下的小马扎上，林孑拨着男孩头发给他捉虱子。
画面竟有些美好。
突然，六个侍卫丫鬟闯进了医馆后院，打破了这美好的一瞬。
林孑扭头，看到颜维那瞬，脸色瞬间变冷。
放下手中的头发，从马扎上站了起来，将小孩挡在身后。
“颜先生这是要干什么?我还是将军府的嫡女呢——”
那颜维瞥了眼林孑背后的小孩，眉毛一挑，嘴角勾出一抹得体的笑。
“颜某自然不敢冒犯小姐，只是小姐大病初愈，又逢大难，夫人请了位高人，想为小姐祛祛晦气。”
林孑冷笑一声。
“我当时什么事——既然母亲有好意，遣人来传唤一声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