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花泉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她的左手刚刚垫着后脑勺磕在墙上,使不上劲,所以她用来拉真澄的是挂水的右手。
现在好了,针断肉里了。
她有点哭笑不得地按床铃,同时拍了拍真澄:“没事了真澄,她们走了。”
真澄捧着她流血的手,惊慌地不敢看她,不停地道歉、不停地颤抖。他的耳朵还是红的,可眼圈眼睛和鼻尖也是红的,看上去可怜得不得了。
立花泉低头看他,心想真澄确实长得好看,在学校里有人追捧也正常。
她这些吊儿郎当的扯淡想法还没完全展开,忽然感觉手背一热。
真澄的眼泪砸在了她手上。
真澄不听安慰、失魂落魄地独自回了宿舍,立花泉莫名其妙地挨了一刀,吊水超级加倍。
这事离谱得有点好笑,怎么会有人倒霉成这个鬼样子,她按起森中明青的电话,想和他扯扯皮。
然而电话真正接通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被真澄眼泪砸中的地方好烫好烫。
要不是有人告诉我这是爱,我会误以为这是一把赤衤果的剑。
因为被击中的地方都一样发热发烫。
她还想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却总忘不掉真澄看着她的、小狗一样眼睛,他掷地有声地说自己不需要理由。
眼泪流的比血要少一些,所以也没有什么预警,森中的电话那头嘈杂,作为亚特兰蒂斯负责人他有太多事情要做,尤其是在接连失去一朗和她以后。
她含混地问:“会怪我吗?”
森中注意到异常,他在电话那头朝众人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强行让四周安静下来,问:“什么?”
“任务失败了,你怪我吗?”
百分百出问题了,森中中止手头的事物,抓起车钥匙,西装革履地在亚特兰蒂斯的走廊上朝电梯狂奔:“你在哪里?我去见你。”
“要是我接受手术,但是效果不好,你会怪我吗?”
他冷静地回应:“我发通知给一朗了,他马上就到你身边。”
“浪费了那么多资源、那么多药物,你怪我吗?”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小兔崽子:“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得怎么样?严重吗?”
“如果我最后还是没办法,死在手术台上……”她此时才感受到眼眶和鼻腔的酸涩,眼泪一滴一滴地砸落,声音小又惶恐嘶哑,可她固执得像站地死去的象,“你会怪我吗?”
森中明青站在电梯里,稳定呼吸,他严肃地对电话那头说:“我不会怪你,亚特兰蒂斯没有人怪你,没有人觉得你在浪费资源,你比所有任务都要重要。
“你不需要成功,你本身对我们而言就很重要,听见了没有?
“说起来,亚特兰蒂斯还没有给你办过成人礼,你十八岁的生日在外面出任务,二十岁在病床上睡了一整年。虽然现在说已经迟到了,但是——成人快乐,往后万事顺意,再无遗憾,前途坦荡,山海可平。”
“……”
“森中,那个手术……
“我想试试看。”
剧团被立花泉暂时委托给了鹿岛雄三,她在回亚特兰蒂斯的当天给真澄打了一通电话,不然她怕真澄会胡思乱想难受很久。
椹田一朗揶揄她:“以前没见你那么在乎我的感受。”
她放下电话,一脸坦然:“你和美少年待遇当然不一样。”
椹田一朗装模作样地敲了敲她的脑袋:“你那个剧团现在办的蛮好的,皆木缀找来的学长……是叫三好一成吧,他把网页和传单都弄得特别好看出效果,还找来了电视台采访——千秋乐的票已经卖光了你知道吗?”
立花泉不为所动:“机动组买了几张?”
“没瞎买,一个人就买了一张,而且我们知道的,千秋乐不坐满不好看,那天我们说什么也挤出时间来。”
“别吧,机动组全部失踪,森中会把我的头拧下来。”
椹田一朗大笑:“森中也买了那天的票,实在不行我们观众席上大眼瞪小眼呗。”
“当心别把我的剧场拆了。”
“现在就‘你的’啦?”椹田一朗调侃她的保护欲,“是谁之前连真名都不愿意说来着?”
“你好烦。”
“是谁说自己最多三个月就回亚特兰蒂斯来着?”
“吵死了。”
“是谁说要把古市左京挂路灯来着?”
“滚!”
“别害怕。”椹田一朗嘲笑得心满意足之后,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就算你手术失败,还有我顶上去呢,怕什么。只要我还活着,亚特兰蒂斯就一直在你身后。”
一个半月之后。
首场那天,立花泉让红子偷偷带她回了一趟天鹅绒町,还没长好的刀口疼得她呲牙咧嘴,挪到轮椅上的时候衣服已经快被冷汗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