绷的很紧，额头上青筋毕露，手上死死地捏住杯子，好像他再多说一句，就要炸开。
就算那个人再怎么忙，忙到一年都着不了家几次，他会怨他，但不会恨他，可当初他明明已经在被计划提拔到省上，就因为那伙引入新型毒品的毒贩流窜到了河阳，他坚持带队缉捕不肯调任，以至于最后行动暴露，母亲受牵连被害。
甚至差一点，他也要被……
母亲当初拼死保住了他，但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多希望当初能和妈妈一起走，起码到了那边还能有人陪着她，起码妈妈不会那么孤零零。
他扭头看向阳台外，拼命忍住自己的情绪，母亲告诉过他，无论做什么事，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外露，都是最重要的一步。她也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亲身给他上了一课。
赵禾心里也酸涩，妹妹的死，对他们所有亲人来说都是一场灾难，她最开始也骂过、怨过蒋建国，但她也知道，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一次，他宁愿死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她倾身握住他的手，温柔地看着他：“小海，你妈妈她很好，作为一个女人，她的内心世界富有而坚韧，作为一个妻子，她包容、尊重你父亲的理想抱负，作为一个母亲，她爱你胜过她的生命，她那么优秀，年轻的时候也有骄傲，不服输的时候，她从成年后就不再接受家里的一分钱，靠自己的能力一步步成立自己的事业，却又愿意为了你父亲和你，甘心退居幕后，但谁也不能否认她依然是优秀且勇敢的，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值得我佩服的。”
蒋云海已经回过头来看着赵禾，静静地看着她这张和母亲酷似的脸，感受着手背的温度，好似现在还是母亲在对着他轻言细语。
“我知道你放不下你母亲的离开，但她是我妹妹，是和我经历过前半段人生最亲密的伙伴，我和你的感受是一样的，我甚至比你更了解你的母亲，我相信她那么拼命地救下了你，绝不是为了让你像现在一样没有目标、没有期待，浑浑噩噩地活着，你是她的儿子，你理应像她一样毫不畏惧地面对一切，不是吗？”
赵禾双眼定定地看着他，她知道，小海正透过她的眼睛看向那个他们共同怀念的人。
他和她对视着，那双眼睛因为年纪的攀升，眼皮累了几层，看着你的时候仿佛要把你吸到她的眼里，而那双眼睛里现在只有他，瞳孔一圈一圈的围住他，就像母亲去世前，那从不曾吝啬的拥抱。
他终于低下头，咽下涌起的思念，小声地说：“怎么你们每个人都比他更会做父母呢。”
赵禾心疼地摸摸他短硬的寸头，这孩子以前和他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懂事的没话说，那个时候赵苗总是和她炫耀，说小海帮她按摩，帮她做家务，甚至在她失眠的时候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她那个时候羡慕的恨不得把小海抢过来做儿子。
可这些年看着小海的变化，她也心痛，她知道小海只是在和他父亲作对，想让他后悔当初的固执。
可是他还没有成年，不能这样作贱自己的未来，就算蒋建国今天不提小海转学的事，她也会主动和小海说的，因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赵苗唯一的儿子在后半生都陷入痛苦堕落。
所幸小海依然是那个懂事的孩子，他能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
赵禾抬头看着河阳的夜空，真的很美啊，楼层没那么高的地方，抬头看到的不再是水泥楼厦，而是宽广的夜幕和漫天的星星。
人生总该多停下来看看身边拥有的美好，执拗于失去的，也容易失去自己，希望小海能有真正放下伤痛的一天，像他母亲所希望的那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