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她就想赖上人家,想让人家管她一辈子,不要脸。”
砚晓嬅不知道是在跟砚京说话,还是在回复评论。
梦中的蝉鸣声吵得人头疼,街道上人少,柏油路被太阳晒得发亮,从路边溜过去的小猫都在踮着脚。
她看着窗外,世界有如万花筒,上一秒还是炽热的晴天,下一秒就变成了阴雨天。
砚京撑着一把小伞从学校里出来的时候,路边接送的家长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还有几个穿着雨衣坐在电瓶车上翘首往学校里看的家长。
搬到舅舅家生活之后,她的学籍也被转了过来,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砚京习惯了一个人上学放学。
新学校离舅舅家很远,砚京要乘坐四十分钟的公交车。
下雨天车上的人不多,上车之后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脸贴在玻璃上,神色恍然。
自从出事之后,她的记忆力就变得很差,过往的很多事情都在她脑海中模模糊糊地变成了一个虚影,她逐渐地想不起来自己父母的样子了,也忘记了自己以前的朋友,过往一点一点地被抹掉,她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会不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地傻子,忘掉所有的一切。
如果这样,砚京想,好像也不错。
公交车走走停停,已经不知道走过了多少站,砚京的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她见过她。
闷热的夏天,女人提着个编织袋子,身上穿了件土的不能再土的红色印花长裙,流水线上偷工减料的那种,色彩饱和度刺的她眼睛疼,收紧的袖口线头外露,料子薄薄的一层,被外面的细雨打湿了贴在她略有些丰满的身体上。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砚京怀里抱着书包,身体靠在窗边,女人也有些局促,她知道所有人都嫌疑她,自觉地往过道的方向靠了靠,两个人中间空出的地方还能再容纳一个人。
砚京刚搬到舅舅砚慧海家,每天独来独往地上学也有几次遇见过女人,每一次她都很是着急,低着头快速从她身边经过,这一次,大概是砚京脸上没有露出嫌恶,让她鼓足了勇气开口。
“你吃李子吗?”
鬼使神差地,她接过了网兜中的李子。
梦中那颗李子很酸,砚京咬了一口握在手里就没有再吃第二口,而女人很高兴,砚京的行为在她的世界中无疑是释放出的一个友善的信号,她从小心翼翼逐渐地试探。
“我见过你好多次,我们住在同一个小区。”
“你是二中的学生吗?我听说二中管的很严,你怎么没有穿校服。”
“今年的李子上市的早,个个大又饱满,你喜欢吗?喜欢我这里还有。”
女人的脸圆圆的,五官说不上多好看,也看不出她多大的年纪,砚京只看她笑眯眯地,劣质的口红在她唇角散开,浅一点重一点,也靠着这一点颜色,让她充满着森森鬼气的气质看起来有了几分活人的感觉。
就像是万圣节装扮成各种鬼的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
一路上,砚京没说几句话,第一次与她相处的女人反倒是喋喋不休。
握在手中的李子汁水沾染了她的手心,顺着指缝落在她的衣服上,浅色的衣服瞬间多了一个深色的圆点。
这是她们第一次有交集,也是唯一一次。
天气闷的人心口难受,便利店里的空调出风口就在她的身边,凉丝丝地透过她的皮肤表层穿透肌肉直到四肢百骸。
砚晓嬅走后,店里没人,砚京起身打开搜索栏,她不知道女人的名字,只凭借着几个特殊的字眼,很快就找到了那篇控诉她杀邻的文章。
女人的照片打了码,但依旧有好事者将她的照片给放出来,木呆呆地,看着照片上那人面无表情的样子,真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就连那天在公交车上短暂地相处都好像是她的一场梦。
“2011年6月13日下午,颐北某小区内业主在家惨遭杀害,嫌疑人于次日八点三十分前往警局自首。据悉,双方曾因为债务问题产生纠纷,嫌疑人……”嫌疑人曾获得受害者的资助完成学业,毕业后在一家餐馆做学徒,据受害者家属发言,事发之前,双方曾因为债务问题产生纠纷,嫌疑人情绪不好,多次与受害者争执。
“嫌疑人曾经的老师说,她是个很老实的学生,对待身边的同学也很和善,会主动帮助同学做事,发生这种事情,他们也觉得不可置信。”
“嫌疑人在校期间曾经得到过十字蝶基金会设置的奖学金,多次参与公益活动,获得过无数的奖章。”
谁也没想到,一个杀人犯竟然还曾经担任过基金会的学生公益大使,这看起来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事后过了很久,久到砚京都快忘记这个人的时候,她的审判结果出来了。
女人是蓄意杀人,她交代了自己杀害受害者的过程与缘由,其内容简直令人发指,然而,认罪之后她却拒绝回应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