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捧着我的脸,动作仿佛在端着一只装满水的碗。
“不是。我当初只觉得安心,现在也是。”
指尖颤抖了一瞬,若真的是水面饱和的碗,那现在该洒落一地了。
我去想他这个人,我所知道的他:“悟,五条家是世袭?”
也许是话题转换的太快,他还等着我解释上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可是我没有,不骗人的实话,讲一次也足够。
五条悟定了一会儿才给予我答案。
“同时拥有「无下限术式」和「六眼」的人,就是五条家家主。”
我露出个微笑,要开口说话时,捧着我脸的手不甚安分,他又好奇地去摸我的喉咙,我只好无视:“看来你是生下来就被敬重着啊……放心吧,我并不是因为畏惧你的力量才会这样和你相处。”
“我知道我一直好奇你的术式和六眼看起来就好像憧憬那能力的狂热粉丝,恨不得把它们都偷来。但是你误会了,我就是……喜欢研究战力和技能。”
他不说话,眨着眼,脸上好像写着:再多说点还有别的吗?
“我知道,我和大家相处的态度很奇怪,我总把自己当小弟,你们是我的大哥。既然你是被家人宠惯至今的,肯定讨厌死这种奉承的感觉。”
他沉默地听着,眼神澄澈。放开了蒙在我喉头的手,指尖又去找左脸颊,这让我稍微有点焦灼。
“我一直表现的很软弱,对什么事对谁都是无欲无求老好人,什么事我都会无所谓的去满足去帮助。”
五条悟也不笑,语气很刻薄:“很不爽啊,所以你会认真吗?”
我把自己的脸从他手里移开,保证能够让自己足够认真,但最后思考无果。
“如果是你们的话,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所以只是单纯没脾气。如果大家开心的话,那我觉得无所谓。”
“哈?”
他推了下墨镜,表情不知阴晴:“有点好欺负过头了吧?”
“你不理解为什么我不反抗那些曾经的同学——是我抛弃了自己的生得术式,然后就成了没有力量的普通人。”
用「绝对希望」改变那时候的状态,不能说易如反掌,只能说立刻称霸全校、杀了所有看不顺眼的人都不成问题。
“我并非不会生气,懦弱但是并不无能——悟会用自己的能力杀人吗?”
空气大概凝滞了一两秒,他说:“我不知道,看心情吧。”
我也点头:“你就当我心情一直很好吧。”
“……”
这话他一脸的不相信,钴蓝的眼睛盯着我:“总是哭是心情愉悦的表现吗?”
泪水不能代表什么,四岁开始沉默思考的我已经学会了在永恒悲伤的底色下去品尝七情六欲。
因为我不甘心被它打败,堕落成只能用破坏和放纵去掩饰内心悲哀空虚的疯子。
“天予的东西,早就习惯了。”
五条悟直起身子,那道高大的影子又回到了我的桌前,他望着窗外的落日,不知在想什么。
“你很强的。”他说。
有那份能力,能做到什么事情,现在已经和呼吸一样简单了。我只是觉得这样活着更轻松一点,约束自己比肆意偷窃感觉更幸福,没什么可质疑的。
“这样的我才是最强的。”我说。
如今已经成为了自然而然就能办到的事情。我天生脆弱的体质训练了半个月也不见好,从来不挑食,饮食质量上来了也不见身体多么健康。
但我可以安然看待一切,把自己当做正常人、甚至能够保护普通人的身体素质更强的咒术师去活着,克服那些我自己都不在意了的缺陷。
他也有相似的自己早不在意了的烦恼吧。强大的人,注定要因为强大而背负相应的代价。
他有一瞬的愣神,但很快恢复了原状:“以后,不知道怎么办的的话,我笑的时候,你就一起笑吧。”
这种话他早说过类似的,从学说话学社交,学再也不用看脸色就开始了。因为看我的待人处事方式态度不顺眼,直白地表示我可以学他。
毕竟这是打开只留了条缝隙的破衣橱,说要把我带去有更多伙伴的城镇上的人。冒险启程的那张车票,是那一眼对视。
现在到也略微有所不同。
我看着他,白发在刚开始下沉的金色夕阳里镀上一层颜色,像太阳晒在雪棉上亮晶晶的反光。他漂亮的唇上扬着,我听着他的话,于是也给大脑发号施令。
微笑,一个我做过千百遍的动作,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平板的脸。
它可以说是我唯一一个表情,现在的我却好像邯郸学步,连它都忘记了。
看着他的脸,我慢慢填补空白的自己,嘴角歪歪扭扭牵起一个笑容。
五条悟转身伸长脖子往窗外看了看,食指拇指托着下巴道:“我去赶走所有的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