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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1)(2 / 2)

做个手术就好了。”

“是啊,奶奶以后也放心,感谢神明,是她让我活了下来。”

照片里那个剪着短发,表情总是假装成熟的小孩这么说过。

十岁那年的六一儿童节,学校一如既往组织了外出活动。那次的目的地是露天商场,游览商业街特办的儿童活动。

在车上就一直睡觉,因为相信反正老师没有坏到会故意把我留在大巴上。等我被班里随行的其他同学的家长叫醒的时候,我慌张地顾盼,对那个面善的阿姨道谢后,才在内心震惊,我也有能没想到事情最糟糕的程度的一天?

不过等好心的阿姨——安泽同学的母亲——牵着我的手把我带下空空如也的大巴车后,看见班主任焦灼惊讶的脸,我才意识到没出错。我的背景板功力太深了,老师只不过根本没发觉是我消失了,点人数好几遍也没找到是谁不在队伍。

安泽母亲提议去车上再找一圈的时候,肯定也想不到是她儿子下车前特意没管同座的我,只为了能戏弄一下班主任和她。

不过不得不说小学生实在是心思单纯敢爱敢恨可爱极了,当我被领回队伍接受了班主任喷薄的怒火之后,安泽放开了喜欢的女孩的手,穿过队伍来跟我说清原委道了歉。

呃,我现在知道的那个段子,“当你帮班上内向的孩子捡了块橡皮,他告诉你第二天不要来学校。”不知道是不是莫名的应了之后发生的事。

那天我们抵达了目的地之后,就在大家玩得正开心时,事故发生了。

我那时坐在儿童读物展览摊前面,已经看了一个小时的漫画了。忽然地面震动起来,紧接着就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声响被耳朵捕捉到。人群瞬间慌张起来,但是成年人的脸上也仅仅是慌张,毕竟地震还是常见的自然灾害,小学生都知道该怎么应对。

我吓傻了,因为两秒之后大家都瞬间明白,那根本不是地震。在我一百米外的距离,地面突然隆起崩塌,就像有什么东西钻破了地皮从里面飞射而出。水泥路皲裂开来,土壤和砖石碎屑扬得满天,以我的小个子瞬间失去了全部视野,什么都看不见。

正好站在怪事发生那个点上的倒霉孩子和大人就当场去世了,他们的身体化作一阵血雾,四处降起了猩红的雨。紧接着我就听到身边的建筑有被穿透的轰轰爆响,而后就是楼房解体的恐怖声音。震耳欲聋,颠簸的大地让我几乎无法保持平衡,碎石沙砾劈头盖脸砸下来。

通常,普通人是看不见诅咒的。

我是在如此混乱的人间炼狱里放下手上的漫画书,满脑子都是那天父母眼里也是这样的景色吗?

但是,普通人在临死前等特殊状态,是可以看见诅咒的。

战场和我之间只有一百米的距离,所以当一条血肉模糊的巨大触肢疯狂挥动时,哪怕烟尘遮目,我也看到了它庞大身躯的轮廓。不可名状的肉躯是光怪陆离的颜色,就像画热抽象的艺术家打翻了调色盘。血肉上生着碗口大的眼睛,十岁的孩子差点吓得当场昏厥。

世界观,其实从确定眼前出现那东西的下一秒就崩塌了。

我的眼泪几乎瞬间溢出眼眶,源源不断,顺着脸颊淌到地上,打湿一片尘土。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灰尘吸入鼻腔。胃里像是有刀子在绞,四肢几乎麻痹,身体僵硬得不可思议。

大脑完全空白的几秒钟之后,恐惧、悲伤、震撼、疑惑、不甘,所有的情绪都在沸腾。那个巨大的怪物让我脑内名为理智的弦直接崩断,它令人作呕,只是见到就觉诡异恶心。只能庆幸我是不知者不畏的孩童,对死亡没有深刻的概念,第一反应只有恐怖片降临到了现实。

为什么我在恐怖片里跑龙套啊?为什么我在玄幻的世界里活着啊?我还没有学到牛顿第一定律,怎么做着匀速直线运动的已经不是实验台上的小车,而成了从天上飞过的神人?

神……?

从我身后、在我头顶,飞过一个优雅地斜坐在杖子上的人。她有着太阳般温暖的金色眼眸,夜空般柔和的深蓝长发,当那头自然卷着波浪的头发被风扬起的时候,好似大海泛波。

那张面孔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丽动人的脸,可沉鱼落雁,可闭月羞花。她穿着一件吊带长裙,裙摆像烟波一般在空中拖着流星的尾巴。那根载着她的杖子就像是女孩最爱的少女漫画里魔法师的武器,白漆杖身,顶端镶着一颗巴掌大的璀璨钻石。

她破开烟尘从我头顶飞过时,穿着绑带凉鞋的脚丫翘着,细细的脚腕上凉鞋的丝带就这么触过我飞扬起的发梢。

如今回忆这一幕,她会不会懊恼怎么不飞得再高点?让那根恰好扬起的发丝再怎么风中狂舞也触不到那条如羂索般的银丝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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