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堪堪落了地。
他虽未在无方镇及其周边地区成什么大事,可也落了几方暗地里的仇家,先前桑丞相满门皆灭,丞相之位辗转流落到了他们裴家。
若可以,他希望今后的所作所为都不要牵连到家族才是。他自己一个人时可以行事毫无忌惮,可裴氏大大小小一百来户人,同样也是他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若有一天难以两全……
这般思索着,他淡青色的云袖轻轻划过窗台,再一抬头,他看到了许久未见的燕将军。
可他再往后看,却没看到阿宁姑娘。
见人进了堂,他忙起身参礼,“燕将军,别来无恙。承蒙您关照,裴某才得以绝处逢生。”
燕临安轻轻点了下头,将裴沐信中所要的药材都一一码在了墙边。
“喏,你要的东西,都给你带齐了。”
“多谢将军。”
他摆摆手,抬袖饮了一盅酒,“不必介怀,眼下陛下也让我彻查此事,于公事上,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当然,裴大人在无方镇的所作所为我皆有向上通传,眼下陛下让你、我、还有大理寺少卿杭远杭大人一同理事,争取早日查个水落石出。”
“裴某,自当尽心尽力。还有就是…燕将军的小妹,近日来可还好?之前问她借了几车朱华草,药材虽还未来得及施展,但日后也有大用,在下还想当面道谢。”
燕临安同他一笑,碰了碰他指间拢的酒杯,“没关系,我小妹的事,你好感谢我也是一样的。”
裴沐闻言尴尬一笑,将酒饮尽,又听他说道:“她在楼下有些事,过一会儿便上来了,再等等吧。”
再等等,我心里可比你焦灼更甚。
*
几日前陛下召见燕王聊聊家常,李砚修乘了快骑从无方镇赶至上京,眼下无方镇又有急事,他又要匆匆赶过去,一连几日都未睡好。
而今刚归万蛊坊,他刚要安然歇息,蝶衣便来报有人传信。
他微蹙眉头,披了外衫,向门外喊道:“罢了,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位老者满身灰土拄拐走来,一脸殷切相,手中还捏了一副画轴。
“你是…我从未见过你。”
李砚修从里面转过头,那老者见了他急忙低头,他看到他脚尖划到手臂弯折处正好被侧窗的一缕月光掠过,一身纯白光洁惹眼,容貌似玉。
他转过来的同时,腰间玉环叮当作响,俨然一位富贵公子。
可竟是这般男子远名在外,令众蛊毒药者闻风丧胆。
相比毒公子一词,明明谪仙更适合来形容他。
“属下是万蛊坊的散修,平素喜欢鼓捣一些花草药毒,前些日子我本因年迈闲散度日,可谁料还真让我捡到个宝贝。”
“副坊主请看。”
他把手中的一颗万死草放置于一个透明玻璃器皿之中,注入水后趁势往里面放了一条小鱼仔,可由于草的毒性较大,小鱼很快便翻了肚皮,一副死状。
他将死鱼捞起来后,又往里面放了一条鱼,趁它垂死挣扎之际,他赶忙往器皿中滴了几滴血液,也正因为这几滴血液,小鱼居然得以存活下去。
整个过程中,李砚修面色平静,良久他睨着桌案旁那条死鱼道:“万死草,鲜少有解药,再加上鱼类生命力较脆弱,得以偷生简直是不可能做到的一件事。”
他几步踱至那老人身前,俯身探过去揪住了他的领子,沉声道:“所以我好奇,您是如何做到的。”
“这血,又是谁的?”
“哎哎哎,属下这就说。”他快步杵着拐过去,将随身带来的画轴奉上,“此女子便是这血液的拥有者,她一定能做我们毒人试验的最佳母体。”
见这人如此激动,李砚修心里也好奇起来,可这丝侥幸在他瞥到画像的那一刻轰然倒塌,是桑宁。
“好好好。”李砚修面色上高兴得紧,他差蝶衣服侍这位老先生快快坐下,却当着他的面将画像烧毁。
房中炭盆的火烧得正旺,顷刻间那副像便散为灰烟,溺在了空气之中。
“副坊主,您…何以如此啊?”
蝶衣适时奉上一盏热茶,让老人放宽心,他便接过了手中的杯盏,恭恭敬敬将其一饮而尽。
“你找到的这个人,坊中皆不许动。”
那老者闻言忽地暴躁起来,目眦欲裂出声道:“可是,可是毒人计划乃是坊中数年来致力于的大计,您怎可”
“莫非,莫非副坊主同那位女子之间,有私情相授!”
蝶衣将他拦下,呵斥道:“大胆,竟敢妄议副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