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下面站了三个小时了,也许今天祝余不回来呢。”
王霜幽幽道:“那是别人的腿,别人的事,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那姑娘自讨没趣,不说话了。
纪南歌透过窗子看楼下的穆千野,恨不得祈祷外面的雨再大些,给这狂妄自大的人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又一次拨祝余的电话,还是关机中,心里忍不住烦躁。
穆千野斜靠在廊柱上,雨夜的暗幽隐藏了面上的神情,让人看不真切。一双亮如寒星的眸子凝视远方的路,在等待一个归人。
食指不断敲打手机,摩挲着后面那颗野草的暗纹,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四女寝前方这一排路灯与别处不同,这些都是为了环保专门设置的声控路灯,悄无声息的时候,它也保持幽暗。浠沥沥的水珠拍打在地面上,摔得粉身碎骨,反哺万物生长。
远处一顶透明雨伞款款而来,在细雨萧瑟的夜晚驾着细碎的灯光,夜风打在伞下人儿的发丝上,平白增添了些许萧索。她的面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白,反而衬得柔软的发丝更加漆黑,与身后浓稠的夜完美融合。
雨丝拉成的细线被透明的雨伞隔绝在外,伞下自成一片天地。她孤身而行,眼眸像是被春雨洗过一样,潜藏着生命肆意的蓬勃,淡漠而柔软。
穆千野万千的解释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二人静默对立。
透过雨帘,祝余看见他冻红的指尖,心底又酸又胀,她抢先一步开口,“怎么在这里站着,有事吗?”
穆千野观察她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生气的痕迹,与以往似乎没什么不同,但有些东西似乎不一样了,他动了动嘴角,喉头堵得很,该怎么解释?那些事情是真的,不解释吗?那他为什么站在这里。
面向对方包容的眼,他突然感觉自己很残忍,最后,他说:“抱歉,以后李毅不会出现在你面前胡说了。”
喉咙好痒,像是被火烧一样,祝余艰难吞咽一口凉气,对方的云淡风轻让她心里那块石头越来越沉重,坠得脚步开始虚浮,她咬了咬腮,针刺地痛意让她清醒,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他也没说错什么,不是吗。”
穆千野眸底的风浪化为平静,不轻不淡应了一声。
阻止对方接下来的话,祝余不想听到从他口中的解释,或者说养蛊的心路历程,她语气温柔,“你真的很好,你改变了很多像我一样的人生。”
这句话是真心的,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祝余。天下间有千千万万祝余,能多一些祝余被拯救,她是开心的。
只是,只是听到自己不是对方唯一的特别后,有那么一些酸。
这回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变成了穆千野,他很想说你是不同的,又怕祝余误会他们之间的感情,沉默了很久。
祝余好像自己想通了,没有责怪自己,他能察觉到祝余对他没有怨怼,至于她和那些他曾抬手关照资助的姑娘有没有不同,他相信祝余自己也能明白。
他对祝余绝不可能有爱情,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靠的感情,既然事已至此,他不妨亲口斩断她的痴念,“你能这么想就好,云芝和萧雅你都见过,她们都很优秀,你也要努力。”
果然,最熟悉的人往往知道如何伤人最残忍,让祝余用了好大的力气才稳住,不让手上的雨伞颤抖,唇还是没忍住抖了几下,放轻声音,“你资助了多少人,不会都是小姑娘吧。”
雨帘厚重了,声音碎在雨里,听不清楚,穆千野抿唇,实话实说,“不多,7个,也不是小姑娘了,都你这般大了。”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资助的,都像对我一样用心吗,还是说,你只喜欢养成的成就感?太多太多的疑问,哪怕她走了半个北城也没想明白。很想一口气问个明白,可是她撑不住了。
人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面对他,她就像是纸糊的,不用他动手烧毁,不用大雨磅礴,细雨蒙蒙就破了。
穆千野突然上前一步,冷白的手指抵在她发热的头上,面色沉重,“你发烧了,你今天去哪里了,电话也不接,病了该怎么办?”
祝余后知后觉,抬起手也想默默额头,却落在对方的手上,像是碰到了木刺一样,猛地缩了回来,回退几步,“手机没电了,要毕业了,我想好好看看北城。”
手背残留的余温让穆千野的愣了愣,拧眉呵斥,“胡闹,想看北城以后多的是机会,也可以让我开车带你去,下雨天跑什么。”
祝余反驳,“我出门还是艳阳高照的。”
穆千野眸如寒冰,“说你两句还不听了,快上去吧。”
祝余心里很烦躁,很想说我并不是靠你资助走到今天的,你凭什么管我。可她不想纠缠了,她真的不舒服。
“穆千野,这周末你带我去厚街看看吧,我们两个人。”
穆千野脾气发到一半,话题突然变了,眉眼柔和了些,“好,周日下午我来接你,那边下午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