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天道司继任主位,终身不得下山。
毕方,便是我的祭师。
实际上按照历代祭师的习惯,他应当高居宫内的司天鉴布星台,为帝王观星祈福,可我在继任后第三年生了一场大病,太医们都缄默不语,我以为那晚就是我的死期了,可那夜,毕方匆匆赶去天道司,不知做了什么,我又从生死关口被硬生生拽了回来。
但我醒来后,宜兰告诉我,毕方为我做完祈福后,第二日就匆匆离开了王宫。
毕方给宫内留下的意思是,为了给我祝祷,他需要代替帝王在四方游走,为帝王占星望月,看守天命,除了庆典或者帝王生辰、大婚,他将不会随意入宫。
这些年,虽然不常得见毕方,但他却给我留了“鹤纸”,他不时都会给我写信,然后让他施了法术的“传语鹤”给我传信,每次信都有两封。
一封是给帝王的劝谏之信,比如何地出现饥荒了,何处闹时疫,并详细说明处理方法。
一封是给我的,告诉我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又看到了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捎了些给我。
每次我都会将第一封信扔在一边,先打开第二封信,小心翼翼将那些小玩意藏起来,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信里短短的只言片语,却能开心很久。
“更衣。”我一摆手,侍女便开始上前。
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庆典的衣物,但老师曾说,帝王的衣物是国家权威的象征,所以我需要穿着这拖着长长下摆的长裙,披着一层又一层华丽的外衣,戴着满头的珠翠银簪。我并不是很愿意像个巨型木偶一样去这些地方,我又不得不去做。
我上正阳楼时,帘子还未放下,下面的人看见了,一时间欢呼声震动。
其实他们并不是因为见到我欢呼,他们只是对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欢呼,无论是谁。可他们喜庆的声音还是让我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喜悦。
“陛下,这是赐福的金箔,统共准备了三十篮,陛下要亲自撒一篮吗?”宜兰提了一个小篮子,篮子里都是些金箔纸,被剪成各种寓意吉祥的图样。
我摇摇头,“不必,按规矩处理就好。”
宜兰点点头,示意宫人可以开始,轻飘的金箔纸在楼上被一拨又一拨撒了下去,下头的人立刻争作一团。
我坐在楼上,正正看下去,此时楼下的数十万盏灯烛闪烁,到处都是妖冶的热闹,到处都是灿烂的喧嚣,到处都是欢笑的人群。
我有些羡慕他们,我有时也会幻想有一日我可以和毕方走到那些人群里,成为那些欢笑欢呼的人中的一员,可惜我始终不能和他们一样,我始终也不能到里面去,我只能在这里做一个旁观者。
这样的繁华,如同梦境一般,不太真实。
我却有些不开心了。
宫人的金箔纸撒完后,下方争抢的人群开始慢慢安静下来,各自散去看杂耍表演,我本也觉得无趣,正准备让宜兰撤了帷幕回宫,却感觉有一道视线正透过帷幕看过来。
我起身,走到帷幕后,伸手悄悄掀开,透过缝隙看过去,楼下右侧街道的数盏朱红色灯笼下,一个青黑袍衣男子,肩堆鹤氅,双手负背,身架高挑颀长,发色如墨般漆黑,身旁七八个素衣的护卫,俱是静默沉立。在这样喧闹的灯市人群,方才因为人太多可能没太注意,现在人群散开后,那样静静站着的他,显得很是扎眼。
因为被屋檐遮住了脸庞,我看不清他的模样,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我还是隐隐感觉他就是在看着我。
“陛下,陛下...”宜兰大概是喊了我挺久,我才回过神,掀起帷幕的手松了下,帷幕轻轻落下,盖住了外面的一切。
“还有何事?”。
宜兰走进我的身边,耳语,“宫外有流言,萧将军前日曾与成太傅在城外密会。”
成太傅说的是成衍之,论起辈分,他应当算是我的舅舅,而他又曾是我这一辈皇族的启蒙老师,我登基后,他便是摄政的太傅。所以即使登基后,我还是一直称呼他老师。
老师回来了?
两年前,老师突然提出要远赴滨海之地养病——
开始,老师还时不时会来信,最近,我已经没有再收到任何老师的书信。如今朝堂上,仍然时不时会有老师的身影出现,可我知道,那都不是他。
除了我以外,没有人察觉到老师其实早已失踪一段时日。
可如今他却瞒着我,与萧也偷偷会面?
“萧也回来了?”
见我回神了,宜兰才赶紧小心说,“萧也将军方才派人来问,今夜是否可以见陛下一面。”
我又出神了。
萧也幼年落难时,我曾帮过他,后来萧家势起又无子,他被作为萧家嫡子接回皇城,和我们一众高门贵子风子龙孙一并受教于成太傅,与我们倒是有过一段同窗情谊,只可惜他为人刻板又寡言少语,虽然我们也算从小一块长大,要说情意,只能说我曾爱慕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