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抬眼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微笑。
用云城本地话来讲，盛醒长得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眉梢眼角都写着一种澄澈感，盛醒这个名字其实再贴切不过——耀眼且清醒。
沈北意不理这挑衅似的示好，“下午慕辰哥来给我补习，我想明天晚上也叫他过来吃饭。”
“他明天晚上在我家。”盛醒说。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沈北意记不太清，盛醒的父母跟秦慕臣的父母关系似乎也不错，所以拜托秦慕臣多多照顾盛醒的学习。
米酒又香又甜，酒精度也不是很高，沈北意的舌尖被染得甜丝丝的，她把碗放下，对郑雅说想要她的手机。
“要我手机干什么？”
“看看班群。”
“你床头柜上，去拿。”郑雅把沈北意的碗拿起来，“小醒要不要再喝一碗，锅里还有。”
“谢谢阿姨。”盛醒一点也不推脱，拿着碗站起来。
沈北意进房间拿起郑雅的手机，把里面名字叫爸爸的电话存在自己的手机里。
她顺带翻了翻自己的小金库，去年郑雅给了她压岁钱，她都没来得及看，一打开就是一叠红票子，数了数六百，加上她自己攒的，一共一千四百多。
这钱去完县一趟完全够用。
不管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沈北意从来都没见过自己的外公，去完县只需要坐两个小时大巴，沈北意给李平请假翘了早自习，给秦慕臣请假晚点补习，盛醒这边也亏她早早说了周六她要睡个好觉，也能糊弄过去。
第二天早上五点，沈北意偷偷背着包出发了。
上大巴的时候她还有些恍惚，“第一次见到云城五点的早晨。”真是造孽啊。
沈北意搓了搓自己的脸，脑子里开始琢磨怎么跟她那素未谋面的外公交流，这么打突击也是她突然想的，线下交流比线上交流效率要高得多。
大巴载着沈北意摇摇晃晃往远方走，七点多沈北意成功在完县的车站下了车，她找了一个石墩子坐下，拨出了手里的电话，电话没响几声就接通了。
“不买保险，女儿儿子健在。”那边声音中气十足。
“外公？”
一个小时后，一辆电动三轮停在了汽车站的门口。
沈北意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外公郑国强，对方似乎也是一眼认出了她。
沈北意走到路边，抬手想打招呼，精神矍铄的小老头打量了一下沈北意，“来投奔我了？”
“暂时投奔。”沈北意对这个穿着涂鸦T恤和短裤，戴着棒球帽的外公憋出这么一句。
完县的建设比云城好很多，主要是因为当地是一个什么文化的起源地，这几年旅游业做得风生水起。
沈北意坐在三轮后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前排递过来一个红色的方块，郑国强十分豪气道：“听什么自己放。”
收音机里正在放穆桂英挂帅的评书，沈北意觉得挺好，说：“这个就挺好的。”
“还算有点品味，不像你妈。”郑国强的声音从前面飘过来。
沈北意看着倒着离开的风景，没有听出来郑国强话里有什么生气的成分，她抱着红色的收音机听了一路，下车的时候还觉得挺高兴的。
郑国强之前住在完县下一个村里，后来年纪大了，郑思成，也就是郑雅的哥哥沈北意的舅舅就在完县给郑国强买了个房子，把郑国强接到了县城。
沈北意的外婆去世很早，基本是郑国强把两个孩子拉扯大，沈北意一进门就看到了阳台上一片绿意盎然。
如果不是差别太大，沈北意会以为自己回到了家。
“种了一辈子地，现在不种一点什么就感觉浑身不对劲。”注意到沈北意的目光，郑国强说了这么一句。
小小的家里很有生活气息，郑国强又当爹又当妈的，沙发上的垫子，茶几上的杯垫还有竹编的果篮，都是他的作品。
郑国强进了厨房，没几分钟端出来一碗饺子放在沈北意面前，“昨天晚上包剩下的。随便吃点。”
沈北意拿起筷子，郑国强又给她拿了一盒酸奶，接着又打开电视，找了一个动漫。
“你现在都看些什么？你舅家那闺女就喜欢看这纸片做的人。”
“我表姐吗？”沈北意咬着饺子，发觉这饺子的包法其实和郑雅的包法一样，味道也差不多。
“对，你表姐。”郑国强眼睛也看着电视，好像那电视让他很感兴趣一样。
沈北意开始没看出来，等到饺子吃完，郑国强抢着要收碗，沈北意才看到老人的眼睛已经红了。
“小雅最近怎么样？”
沈北意犹豫了一下，没说实话，“挺好的。”
接着她又说：“她很想你。”
沈北意不觉得自己在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