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音说睡一个小时,结果睁眼就已经月上柳梢头。
办公楼内灯火通明,外勤人员三两一组出了一波又一波任务,林蓦言整理之前案子的卷宗整理得脑袋发昏,时不时就烦躁地薅头发。
黎音放下头发用手抓抓整理自己的大波浪卷,又补了补口红,默默感叹: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公务员这铁饭碗也不好端啊……还好老娘不吃这碗饭。
黎音收拾好妆容,又捋了捋衣服把衬衫下摆掖进裤子里,嘴里念叨着:“大是大了点,可老娘这一米七的大长腿,穿什么不好看啊,今天是好美好拽的制服姐姐呀~”
等她收拾完了上前给林蓦言的椅子来了一脚:“走了,干活。”
或许是椅子转得人发晕,林蓦言今晚出奇的听话,扛着铲子当跟班,黎音指哪他挖哪。一晚上驱车从城东的医院到城西的公园,再到城西再往西不知道多远的一处荒山野沟,加起来挖了一盒子臭不可闻的土。
有多臭呢,如果非要去形容,林蓦言觉得这是一种自我折磨……这味道经久不散,牢牢扒在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块布料上,连呼吸都是臭的。
黎音全程一根又一根烟抽着,企图用烟味儿掩盖臭味,就在最后这片荒凉的山野,找个空旷处,拢了堆枯枝干叶子,把装满土的大纸箱子往上面一丢,点了把火。
腐烂的、恶臭的、潮湿的泥土,向上滋养着墙角路边的花,下面遗弃着无数的婴儿。土之所以恶臭,无非是先有婴孩腐烂于此,后又有不知多少婴孩被扔在这里等死,常年接受怨气的地方,土难免也带着邪性。
一把火烧得干净前尘,烧不干净后来的野草。
黎音沉默着看这把加了料的火越烧越旺,把木楔和燃尽的烟头也都扔了进去。
人呐,复杂。
还是不想那么多的好。
林蓦言看着噼啪溅起的火星若有所思,他看得出那些土里化着婴儿骸骨,挖土的时候那些婴儿的绝望随着臭味钻进了他的大脑。他不喜欢鬼物害人,从小就觉得降妖除鬼是自己的使命。可是婴灵做错了什么呢,它们有的连眼都来不及睁开,有的被扔在寒风中哭到声嘶力竭,冻成一个张嘴号哭的冰坨。
关于田晴这对夫妇的作为,从今日见到的这对双胞胎姐弟的不同性格里,他再不心细也能窥见一二。对那些刚出生就被遗弃的孩子来讲,死亡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林蓦言不敢再想下去,特殊科从前干活的模式就是抓来关起来,凑齐一批再送去该去的地方,处理后事他还是第一次做。
这一次,他感觉自己的职业信念有些动摇。
等火焰燃尽,两人一路沉默着回到基地。
回到熟悉的环境,林蓦言像按了什么开关一样开始发疯,他忽然想起来那个女人把物证给烧了……烧了……那他妈的卷宗可怎么记录……一个浴室离奇死亡,一个半夜跳楼,两宗命案都有些头绪但不多,游乐园旋转木马丢小孩这个事社会面也在等着回复,这么多事堆在一起,妈的,死了算了。
黎音可懒得管这么多。反正就是个婴灵和寄灵娃娃向重男轻女狗夫妻复仇的故事,那对狗男女年轻时候不想养孩子就扔掉,后来想要男孩生下女孩也都扔掉,再后来发家了生了对龙凤胎,要不是有钱了估计田恬也难逃被丢掉的命运。
田恬没被丢却也过着挨打挨骂的日子,被田恬捡回家的寄灵娃娃阿布看不下去联合那些一直跟着他们的婴灵帮小姑娘讨个公道也很正常。只是中间出了点小意外让沈元熙掺和了一脚,把那点物证毁了事情都推到婴灵身上,大家就相安无事,阿布、田恬和沈元熙那朵小白莲花都能摘干净,简直完美。
反正是给人类领导看一眼就压箱底的玩意儿,一群门外汉懂个锤子,特殊科那些文职看着编编糊弄一下就过去了,何必写那么清楚。正好给那只瞎编胡话的娃娃阿布找个文职的活儿,让它去编卷宗,也算有份工资养孩子。太妙了!老娘可真他妈聪明!
黎音无视身旁林蓦言那张变幻不定的抽筋脸,下车准备抓沈元熙那小崽子回家。
刚走到训练场就被沈元熙狠狠震到了。
训练场中央赫然长着一株大白莲花,莲花的高度与十二层的楼齐平,巨大的绿色莲茎盘踞在荷花周围,高低错落环绕着,底下是一片巨大的荷叶做托,几乎铺满整个训练场。沈元熙利用莲茎的中空,做了一个超大号滑梯,滑到出口掉下来由荷叶接着,带着田恬和娃娃阿布玩的不亦乐乎,小男孩恢复好吃饱了就开始作妖,先骂骂咧咧又哇哇大哭,被她绑在一旁嘴里又给他塞了块破抹布。
这个时间大部分人类职员都回宿舍睡觉了,少数没事干的夜猫子也加入了游戏,猫妖在荷叶上旋转跳跃闭着眼,蝙蝠精挂在藤蔓上倒立,猫头鹰站在莲花顶上俯视下方……
黎音觉得自己如果是这儿的头儿,此刻应该已经脑溢血进医院了,这小崽子也太会作了。
林蓦言看着这一幕更是一整个目瞪口呆,偌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