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否认血脉中与生俱来的自私与卑劣,世上少有圣人,我敬佩对方,也深知对方与我相属两条平行线。承认这一点没什么可耻,我也不会因此愧疚懊悔。
我不爱他们,确实不爱。没有世俗规矩,只讲男女感情,不爱就是不爱,更真诚些来讲,甚至连喜欢都算不上。与他们交合似乎只是打发时间的一种乐趣,闭上眼睛任自己沉浸于人类最原始的快乐与满足中,什么都不需要思考,静静沉沦。这对我而言与抽烟喝酒之类打发时间的娱乐游戏没有任何区别,仅有的不同大概是他们爱我,而烟酒总不会拥抱我。
就像我强调的,我不爱他们。肌肤相亲与日常相处间,心情偶尔或有松动,产生的想法仅是“这样生活下去似乎也不错”,也仅仅只是如此。至于爱,我从未想过。我清楚自己爱人是如何的状态,对他们,我从未起过那种心思。
记忆会保留一切值得记住的。大脑比我们本人更了解自己,它从不丢掉值得存档的东西。与真一郎恋爱的感觉我从未失去过,他身体的温度一直保留在我的指尖。我自幼在东京长大,却并无归属感,遇到真一郎后我才开始喜欢这个城市,喜欢这个世界。我的灵魂与身体熟悉与真一郎共同漫步过的每一条街道,以至于现在的我漫无目的沉入思绪中,双腿都会自动带我来到与他共同欢笑过的节点。
富家子的生活远比他们想象得丰富,大浪淘沙后,我看他们只觉得小孩子过家家。我曾经无数次反思自身,我像一个游魂,不讲意义之流,我只是搞不清自己的形状。人应当都有一个形状,我自觉独一无二,但显然无论亲人朋友,我只能小心翼翼展示讨人喜爱的一面。
当我说出“我爱你”时,我便只存在于真一郎的视线中。我干净,是因为真一郎用干净的目光看我,在他简单的温柔里,我也简单而善良,我喜欢这种简单。我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与他一同死去,必须承认,人世间有一些痛苦是不能和解的,我没打算和解,我喜欢这种伤痛,我不需要擦拭干净的人生。
能与真一郎相爱,我很满足。我清楚也许真一郎并不适合我,也许我与他的爱撑不过一生,但他死在我最爱他的时刻,从此他便化为我心中永远攀不过的高山。兴许未来我会有其他男人,但总不会是与真一郎有关的人。当我看到他们,心中那座高山便会出现,他们要拿什么才能翻越?
一个月的美国生活让我通透许多,寄宿家庭的母亲是虔诚的天主教信徒,她的丈夫为国捐躯,她谈起他时笑脸盈盈。我们都为丈夫而骄傲,即便他们已然过世。她的见解开导了我,太阳照常升起,活人还是要活。
爱不是出于愧疚的关怀,我打算清理干净这些没有任何未来的累赘的感情。距离是最好的美化剂,电话中的小孩们各比各贴心懂事。场地圭介和羽宫一虎的身体已经康复,我终于得到羽宫一虎的道歉,心情比预想中更加平静释然。
我在大正日前一天回佐野家,进门后看见一屋子满满当当的人,伊佐那正把烟灰缸砸到mikey脑袋上。他看见我,手抖了下,却不影响烟灰缸砸下去时坚定的气势。等闹完,几个人又摆出一张笑脸,乖乖喊姐姐。
我再次确定,我不爱他们,每一个,即便有过交合,也勾不起我半分心动。
越是确定,便越感无聊,与他们在一起说笑甚至变得像酒会应酬——无聊透顶又不得不迎合。这可不妙,一旦思维坠入,便会越陷越深。小孩比我想象中更了解我,餐桌上气氛逐渐冷凝,好像是我的过错。
“姐姐太辛苦了,早点儿休息吧。”mikey极力掩盖声音中的僵硬,他看向伊佐那,伊佐那难得与他站在同一战线,微笑着叫我去休息,信誓旦旦保证没人会吵我。
“可是我想再坐一会儿。”我托着下巴看他们,每个都是漂亮的孩子,各有各的脾气,灵魂都是不同形状,“我拿到美国那边工作室的邀请,下次见面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明晚的飞机,等下家里人来接我。”
这次能确定,冷凝的确是我的过错。
“那个...那个,葵姐去深造说不定能碰到很不错的机遇呢,开阔国际市场什么的。”花垣武道硬着头皮说,在众人视线下,声音越来越小,“因为葵姐很有才能,在国外也能斩获大批粉丝。”
他讲话虽犹豫吞吐,却带着笃定,似乎已经预见我未来大放异彩的模样。
“承你吉言。”我笑起来,能听到祝福总叫人开心。花垣武道连忙端起酒杯与我相碰,毫不犹豫饮下满杯。
“葵姐有没有想过再婚啊?”
我诧异地看向花垣武道,我曾经只觉得他直爽良善,没想到他半点儿不会看场合。
“目前没有这个考虑呢。”我说。
花垣武道抖着肩膀,不敢抬头,他身旁的女孩都瞧出不对劲,握了握他的手。刚刚他们介绍说是武道的女友。
“武道和日向关系真好呀”我打趣道,“果然这个年纪最适合恋爱了。”
“是...是呀。”花垣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