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场外观众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提议,汪十方有种掐断通话的冲动,但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最明智的做法是尽量降低存在感。
可惜他往汪沛金身后挪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手,并且很没面子地痛叫了一声,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了。
汪十方心里那叫一个悲愤,本想硬气一点说一句“不在现场的人没资格提意见”,又觉得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黎簇后面肯定还有别的话在等着自己,这一来二去的,激将法可能就奏效了。
他才不会让黎簇得逞呢!
“我说你们怎么都不积极呢,文职出任务没什么机会拿高分吧?难得能对团队有点贡献,还不抓住这个机会。”黎簇丝毫没有因为冷场感到尴尬,还在继续撺掇。
虽然没点名,但字里行间的指向性未免也太过明显了。
汪十方牙都要咬碎了,急中生智:“不是谁都能去当诱饵的!鼋鼍的牙齿不适合撕咬和咀嚼食物,身体构造其实并不方便吃人,你以为被献祭的童男童女就没有身高要求了吗?”
说完这段话他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反正在场的数他知识面最广,只要逻辑上没什么硬伤,那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黎簇听他这么说,只好十分失望地转移了目标:“那你们中间总该有个身材合适的吧?”
压力一下子转移到了汪沛金这边,汪十方是队内的海拔巅峰,汪灿和汪荧也都称得上高挑,只有他有资格以一己之力拉低队伍平均身高。
“不、不合适,”汪沛金慌张摆手,表情有点微妙地吭哧出一句,“我不是童子身!”
黎簇好像被人隔空打了一棒,一脸震惊地指着他,就此定格了,要不是他的胸膛仍在随着呼吸起伏,画面上也没有出现网络状况不佳的提示,显示器八成又要遭受一顿拍打。
这份沉默一直持续到连汪十方都开始好奇他究竟在酝酿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发言,黎簇终于有了下一步动作,以军训喊口号般的音量大声道:“你不守男德!”
角落里缓缓举起一只鲜血淋漓的手,画面惊悚得宛如从恐怖片里截出来的特写,黎簇从刚才的慷慨激昂无缝切换到惊慌失措,唯一不变的是他依然中气十足,浑然不顾自己还处于变声期末尾,受惊之后实打实地吼出了声。
对他来说这场面的恐怖程度其实也有点朝纲了,视觉效果并不亚于当初他从快递包裹里拆出沾着黄沙的尸体时所感受到的冲击。
——如果说那些尸体只是趁他还对世界的残酷一无所知时靠数量取胜,那这次的惊吓点就在于那只手显然是有自己的想法,比一堆僵硬的骨架可怕多了!
汪小媛乍一看见那只手也忍不住倒吸凉气,但她并没有任由自己发散思维,因此显得多少比黎簇镇定一点,直接导致了屏幕上没有出现两个人尖叫着抱在一起的丢人画面。
汪荧擎着流血的右手,语气平静得好像她只是洗了个手,正在等待水珠自然晾干:“最合适的人选可能是我。”
汪灿眸光一沉,才张开嘴就被汪荧预判了:“蛇牙上可能带有某种阻止血液凝固的毒素,不巧的是,对我来说效果好得有点过头了。”
她瞟了一眼汪灿无意识攥紧的拳头,不紧不慢地补充感想:“但是还好,手臂还能动,也没有什么麻痹的感觉。”
回应她的是斜上方极力压制的喘息声,汪荧短暂地怔了一下,随即又有些后悔。
缀上那句话的本意是想让人宽心,结果却弄巧成拙,搞成了让人添堵。
她悄悄做好了心理准备,扬起脸去看汪灿的表情,只见那人紧皱着眉头,眼底汹涌的情绪几乎要化作潮水。
其实没有那么痛,汪荧恍惚之中险些被那无形的潮水波及,咬着嘴唇竭力保持清醒,似乎听见了自己冷淡的声调,那个声音正在倔强地宣称:她可是很能忍疼的。
可也就在此刻,一个朦朦胧胧的念头在她脑海中成型,进而温和而却不容抗拒地刷新了认知:原来在被人放在心上时,疼痛也是可以共享的。
“先止血,”汪灿紧盯着她的双眼,“你不能……”
“必须是我,”汪荧音量不大,但态度不容置疑,“毒素残留在我的伤口里,我身上就会有黑毛蛇的味道,那么换个角度想,我对鼋鼍的吸引力也高过你们所有人。”
她说完这些话又掩着嘴咳嗽起来,手上的血腥味却让她咳得更凶,于是她摆了摆手示意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压着喉咙口泛起的甜腥轻声说:“这不是任性,即使代入运算部门的推演模型,现在也没有比我更好的选择。”
汪灿舔了舔犬齿,汪荧最后那句话以一个看似没有前因后果的句子作为开头,其实是又一次预判了他要说的话。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汪荧说的是对的。
一旦任务小组的行动偏离轨道,运算部门就会介入,而他身为任务负责人,看似拥有指挥这次行动的权限,却连决定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