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灿给油箱加满了油,趁着夜色降临之前离开了村子。
村子规模不大,基础设施也不算太好,有些地方还是土路,窄到车只能一点一点蹭过去。
不愧是人口大省……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汪灿开车很稳,见缝插针式地和村里的违章建筑做斗争,居然没发生刮擦事件。
汪荧捧着导航,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恭喜你,最难开的路段已经过去了。”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田地,汪灿打方向盘拐弯,顺便偏头扫了一眼,在屏幕上点了某个地方:“你倒是乐观。”
他指出来的那处是盘山路,有几处拐弯的角度很是刁钻。
“你对自己的车技还没有信心吗?”汪荧淡淡地说。
“你有吗?”汪灿目视前方动了动手腕,手指弹琴似的在方向盘上起落。
他的手指修长漂亮,指甲修剪整齐,比起杀人,似乎更适合弹琴。
汪荧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敲的是什么东西,解出来是乱码。”
“哦,只是活动一下。”
汪荧:……
亏她还认真听了半天,浪费感情。
汪荧把显示屏放回原处,不冷不热道:“我要是你,现在就开快点儿,然后在山脚下睡一晚,等天亮了再上山。”
“太耽误时间,一直拖进度对我们来说没好处。”
即使要等走另一路的组员会合,他们也应该尽快到达目的地,基地那边无法监控火车,却能实时掌握这辆车的行动轨迹。
在路上耽搁的时间久了,写任务报告的时候会很麻烦。
汪荧抱着臂往后倚,轻声说:“我只是觉得你两天不合眼太辛苦,所以才提个建议……当然,握着方向盘的人不是我,随便你怎么安排。”
“路面没有冰雪,夜路也不难走,”汪灿扬着嘴角,瞳光灿然,语气也是难得的温和,“如果害怕的话,闭上眼睛就过去了。”
这句话绝对算得上他人生中安慰人语录的前三名,然而汪荧并不买账,半开玩笑道:“这话你还是留着说给汪十方听吧。”
汪灿一哂,提速冲过了道闸。
与汪沛金跳跃式的踩油门不同,汪灿加速没那么激烈,更像是从很久之前就在酝酿了,带着些胸有成竹的从容,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
道闸在车尾通过后缓缓降下,代表有火车通过的铃声与群山共鸣,绿皮火车沿着轨道缓缓驶来。
暮色深沉,那抹绿色也比阳光下看起来更为浓重。
注意到汪荧正好奇地从后视镜里打量那辆列车,汪灿便问:“怎么,没坐过慢车?”
“醒着的时候没什么印象,不排除我记忆有误。”
天渐渐黑了下来,小路上没有其他光源,只有车灯的两束光照着,路旁两列悬铃木投下的影子被灯光撕扯得格外狰狞,偶有虫鸣凄厉,宛如置身鬼域。
氙气灯光所及之处,只余一片萧瑟景象,窗外的寒意如有实质一般渗了进来。
汪荧干脆把毛毯拉到脖子以下,掖好了四角就不打算再动了。
“没什么可遗憾的,前几年查得还不严,装备带上车也没人管,比开车省事,”汪灿的声音很低,像是在讲什么怪谈故事,“一颠就是三四十个小时,之前有次听人说,睡了一觉醒过来,旁边乘客的口音都变了。”
陈家讲究论资排辈,同样都是坐绿皮车,各堂口掌柜就可以坐软卧包厢,陈金水的心腹待遇稍差一点,也是安排在硬卧。
至于其他小喽啰,有硬座的就算不错,要是赶上高峰期,给他们买站票都不能有怨言。
管账的都在卧铺躺着,还有余钱买点啤酒火腿肠什么的,要是月钱没发,硬座的伙计吃个花生米都得几个人一起凑钱买一包,能买麻辣就不买五香。
每到这个时候汪灿就靠边打盹儿,不花这个只有无用社交功能的冤枉钱。
“要不回去的时候跟他们换换,咱俩去坐火车?”汪荧听着他讲这些事,仍然觉得新奇。
“你可饶了汪十方吧,”汪灿少见地有些无奈,“总不能真让他爬回去。”
汪荧一愣,然后轻轻笑出了声,气氛一下子松弛下来。
“现在我有点对你改观了,”她盯着汪灿脑后翘起的发髻,“像你这样的人,陈金水不重用你,是他的损失。”
再怎么收敛锋芒,他骨子里的做派都是不会变的。
想来是陈家那些伙计不让他出挑,背地里不知道下了多少工夫,反倒误打误撞帮了他一把,直到康巴洛人来了才识破他汪家人的身份。
“我姑且认为你是在夸奖我。”汪灿目不转睛地看着路况,耳朵尖微微发红。
较平时略快的心跳声没有瞒过汪荧的耳朵。
平时她不怎么注意汪灿的心跳,但是频率变化明显到难以忽略的地步,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