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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门(二)(2 / 2)

她不忍吵醒,连掀开被褥的动作都小心翼翼。

卧房里还有一支床头红烛在噼里啪啦的烧着,看着对面客房的灯火通明,心里产生万千思绪。

她想念林耀文。

只要想念林耀文一刻,便会增添一份对江劭信的厌恶。

她熄灭了最后的光亮,把床帐轻轻地放下,脱下脚上的鞋子,光着脚走到窗边,从怀里拿出林耀文写给自己的第一封信,逐字阅读。

“曼霜姑娘,见字如晤,展信舒颜。年少时与姑娘匆匆一瞥,便记在我心。昨日与姑娘有缘一聚,姑娘举止谈吐令我新生朦动。耀文斗胆,想约姑娘于五日后的赏月大会再一聚,不知可否赏脸? ”

信纸已有磨损,字迹也显得斑驳。

信封上却有新墨写下的一行字——赠爱妻,平生爱意少人知,才说君家事事宜,但愿家中春似锦,不须身上买胭脂。

陆曼霜鼻头一酸,泪便落了下来。

她把书信捧在手上,随后又紧紧抱在胸口,隐忍在心中的思念,最后由抽动的肩膀与啜泣声代为展现。

许久之后,她用手作枕压在窗沿上,半边脸搭在手背,把两人之间的回忆都走了一遍才算缓和。

她从小就无人疼爱。

却在林耀文的照拂下,享受到了爱为何物。

八年前,陆曼霜生了一场大病,让本就虚弱的身子更加单薄。

她还记得当年,自己躺在床上,屋里只有绿荷在身边照顾自己。正厅中间的火炉上炖着汤药,整间屋里都是草药的苦涩味。

林氏用帕子蒙着脸,站在正厅门口,看了一眼,随后便转身走到卧房,站在离床榻三米远的地方,一边用扇子抚开药味,一边皱着眉头发问:“怎么样?身子好些了吗?”

那时还谨遵孝顺为大的陆曼霜用尽全力支起身子,半弯腰给林氏行礼,老老实实回答道:“好多了。”

“好多了怎么屋里味儿还这么大啊?一个豆蔻少女,整天病恹恹的,到时候谁会愿意娶你过门?”

听出了林氏口中的嫌弃,陆曼霜只能强行咽下委屈,附和着说:“是,母亲说得对。我这几日吃药,已经略有好转了。”

“那便是最好了。”

此时,绿荷端着刚炖好的汤药走了进来。

林氏连忙咳嗽了好几声,像是被呛到了一般,大声吼道:“绿荷,你这狗东西,进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吱一声?”

“奴婢错了!”绿荷连忙端着药退出卧房,候在门外,大气都不敢出。

像是还未完全发泄完毕的林氏瞥了一眼绿荷,转过身继续说道:“今日你就在屋里好好休养,让你院子里的人也别出去。省得把病气过到别的院里。”

“是……”

“对了,你这病来得突然,以往家中给你支出的医药费已经多如牛毛了。现如今又额外花了一笔,到时候去库房领月例钱记得扣除这笔药费。”

“是……”

听到回话后,林氏毫不犹豫转身离开。踏出门槛转头看了一眼绿荷,嘴里嘟囔:“真没规矩!”

尽管心中委屈,但绿荷还是摆出了笑脸,端着药走进屋里。

“姑娘,快把药喝了。喝了就好了。听说花园里新来了不少花,到时候奴婢陪着姑娘一起去看。”

本就一直强忍着的陆曼霜,在听见绿荷这句话之后,生出无限感动,一勺汤药三滴泪,主仆二人默默咬着下唇,把所有不公都放进眼泪里。

夜幕降临,陆曼霜听着守门的两个小丫鬟小声谈论着什么。她放下书本仔细一听,瞬间便明白了林氏为何不让这屋里的人出门去。

只听一位开口:“听闻今日府上来了客人?你可知是谁?”

“是户部侍郎府上的。”

“户部侍郎跟咱们老爷相识吗?”

“好像不是。说是来物色姑娘的。”

说到这里,这个声音停了一下,又继续开口:“听说,本来是来瞧大姑娘的。但大夫人和老太太给推了。”

“怎么推的啊?”

“反正不就是那些,说大姑娘身子不好什么,嫁过去可能会坏了风水什么的。”

……

再往后的,陆曼霜就不愿再听了。

她其实一直不明白,明明林氏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何会厌恶自己到如此地步?

月光毫无顾忌洒在地上,回忆过去的差别对待与她想念与林耀文有关的一切,再一次鼻酸得很,把脸藏了起来,肩膀忍不住地抽动,呜咽着不敢大声,连想哭都得如此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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