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秋城中的绝大部分人还是保留了修仙者的传承与习惯。认为契约如同天道誓言,不可违背。
所以一旦定下约定,几乎不会反悔。
这一风俗大大简化了交易过程,也给柳江池的开店事业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至少她几乎不需要担心招来的伙伴忠不忠诚,只需要考虑能力足不足够,以及如何用最合适的价钱,找到最合适的人最合用的东西。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她绝大部分时间都跟着江流花,学习识人辨物。
过程繁琐而枯燥,但两人都干得很开心。
“滑板的板面我打算用枫木。”
“那便先用黑鸟枫试试。”
“可它与普通枫木软硬相同,价格还贵一点。”
“因为它曾是灵木,这里的人更喜欢这类东西。”
“好,还有轴承和支架,得再去铁匠铺和瓷窑看看。”
油灯之下,红木桌前,柳江池拿着滑板的解构图与江流花研讨,还不忘打趣道:“还以为他只会鬼画符呢,没想到这图画得这么好。”
江流花也在看那图。
柳江池之前画的只是一块长板与四个轮子,而魏礼书则无限细化了这一组合。
四四方方的长板变成了四角圆滑,两头微翘的长板。
长板本身也不简单,细看会发现分了很多层,旁边有每一层和每一个零件的图解。
江流花自诩见多识广,也不得不承认,她做不到这么细致。
“你教他的?”
柳江池指着图纸末尾说道:“这个可与我无关。”
图纸的末尾,魏礼书画了几种鸟飞行的姿态,并且将鸟尾都做了标记。
在这些鸟尾之下,他提出了另一种头尾分离,尾部可以活动的滑板。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柳江池看着那一块挪不开眼,“如果之前的那些是他交出的完美答卷,那么这个就已经超越了答卷。”
江流花顺着指引看过去,问:“这些鸟尾是什么意思?和你的滑板有什么关系?”
新品种只有一张草图,没有多余的批注,但柳江池在原来的世界连实物都见过,自然一眼就能看懂。
“飞鸟靠尾巴控制方向,所以如果滑板的尾部可以活动,也可以控制滑行时的方向。”
“御物飞行那么多年,不知与多少只鸟擦肩而过,这个还真是头一回知道。”
江流花探究地看着柳江池:“不过……连他新设想的东西都知之甚详,阿池真是见多识广呢。”
柳江池心虚地连连摆手:“没有的事,我都是托家乡前辈的福,他才是真厉害。”
她说话的时候,江流花凑了过来,动作很轻,连油灯都没有晃动。
她不说话,只是看着柳江池。
房内过于安静,一秒后,有所感应的柳江池将目光从图纸上脱离,顺着正对面的窗户,飘向外面。
银色的玄月高挂,身畔的美人轻声问她:“阿池的家乡在哪里?”
柳江池很慢很慢地放下图纸,头也随之低下。
她的嘴角弯着,眼里却没有多少笑意。
“阿池。”
江流花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又真实地笑了起来。
她拉着江流花来到窗边,指着天空说:“看到了吗?”
“我的家乡,在一个缺了谁日月都会东升西落的地方,千年百年,亘古不变。”
她的声音不大,但屋顶上的江沙白,院子里的魏乐书,刚进门的魏礼书都听到了。
自她提出那些小玩意后,在场所有人都对她的家乡产生过兴趣。
“呵呵。”江流花揽过她的肩说道,“阿池也真是的,普天之下不都是如此吗?说了等于白说。”
院中的魏乐书停下擦刀的手,也说:“就是,等于没说!”
柳江池回击:“去去去,有你什么事儿。”
“我也没说什么,你急什么,是不是有秘密?”
“有你个大头鬼,你过来,看看我的巴掌有没有秘密!”
两人很快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江沙白躺在屋顶,想起了师尊。
太行神君身为剑修,身上却没有一把剑。
江沙白询问之下,才知道他原来是有剑的,还是上古神木寄花枝所铸,无坚不摧。
后来不知为何,那剑自行解体,化归尘土,散入了茫茫天地。
便是以此为契机,太行不再修剑,开始正视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天底下的每一个人。
那时太行也对他说:“天地有序亘古不变,或许我从未征服过它。”
从前江沙白身负剑骨,也没遇到柳江池,再有灵性的剑也从不会抵抗他的意志,所以根本不懂师尊的意思。
今日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