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的翠竹慢慢染了黄,一场雨将秋老虎的最后一点热气逼退。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寒风吹而万木皆枯。苏木眠穿了淡彩锦绣衣裙,外罩一件青缎罗衣。她在诸葛亮的影响下,气质越发出尘,眉间隐然有一股书卷的清气。诸葛亮的小童来传话,说是有一位旧人朋友要见见她,请她务必来前厅会见。她不知是何方神圣,但还是化了淡妆前去。
掀开竹帘,苏木眠缓缓进去:“孔明先生。”然后跪坐在宾客的位置。与那位“旧人”遥遥相望,她向他礼貌性微笑。可内心却为这人的容颜惊叹。她以为诸葛亮已经算是凤表龙姿,可这位客人却更俊美些,儒雅淡然。只是自从苏木眠进来,他情绪有了裂痕,他放下手里的茶杯,轻声唤她:“眠儿?”
“你认识我?”苏木眠有些茫然。
“眠儿,过来。”他身体似乎有些虚弱,面容虽姣好,却有些病态的苍白。只是他唤她时,不自觉带了笑,瞬间便夺了天地的色彩。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但是,仿佛受到蛊惑般,苏木眠坐到了他旁边。诸葛亮在上座挂着的笑意慢慢消退,轻摇羽扇来压制自己把荀彧赶走的冲动。
他的身上有杜松的清香,很好闻。
“眠儿这些年还好吗?”
“还好。”想来,她后来应该也是见过他的,所以只是随意应和。只是此人静静凝望着她,秀雅的脸庞在晨光下显得柔和美好。
“文若。”诸葛亮清冽的声音让他的表情有了变化,他垂眉一笑,看向诸葛亮,柔声说道:“孔明先生,彧可否和眠儿出去走走?”
江南水乡有鳞次栉比的房舍,交错纵横的小巷,风吹着河边的柳树,祥和安静。苏木眠想起刚刚诸葛亮无奈答应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
“眠儿,今日是你初次见我,送你这个做见面礼。”荀彧声音轻柔,像羽毛落在水面。苏木眠看到他手心有一枚通灵剔透、莹润光泽的玉佩。
“我不能收。”临江之畔,璞石无光,千年磨砺,温润有方。她不觉得她有理由收下这样贵重的羊脂白玉。
“眠儿,”他停下脚步,苏木眠也停下来,看向他,正对上一双堪称繁星的美丽双眸,幽然美丽,却带了些许悲伤些许戚然,“也许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即便如此,眠儿也不收下吗?”
“那谢谢你了。”苏木眠接过玉佩,只见他眉眼舒然,眸子仿佛冬夜水中浮着的冰雪消融。
苏木眠对荀彧的了解,便是那句“王佐之才”,生为汉臣,终为汉臣。
两人沿着河畔慢慢走,一个情绪翻涌,一个却是一无所知。他们之间,隔了许多时间和人事。
“文若先生之前一定和我关系很好吧,不如讲讲我们发生的事。”苏木眠看不得他眼里的哀戚。
“关系好吗?”他垂眸,浓密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上一层浅浅的黑影,眼眸里是淡淡的笑意,有发丝随风轻轻拂动,“算是吧,眠儿当初可是差点嫁给彧呢。”
“什么?!”苏木眠被惊到,她居然又有一朵桃花,还是一朵这么好看的桃花。
荀彧失笑,温柔的声音带着几丝追忆:“是彧当时看不清,把眠儿气跑了,于是,眠儿再也回不来了。”
帅哥怎么会有错?
“不,你没错。”
“是吗?”荀彧细长的眼眸向上飞扬,他微微侧头看向苏木眠。苏木眠心里浮现出四个字:惊艳绝伦。
她不由好奇,到底是怎样的矛盾,让后来的自己和他置气呢?想想又头秃了。
荀彧离开了。
他将她送回去便走了,宽大的青色衣袖轻柔地垂着,随风轻摆,云一样轻缓。他上了轿辇,苏木眠忍不住看着轿帘,心中竟有些不舍。
一只玉白的手掀开帘子,露出一张白而秀丽的脸。他微微一笑,笑容淡然。
“文若先生再见。”苏木眠挥手告别。
荀彧轻柔笑着,黑眸里似湖中暮霭。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放下帘子,沉声道:“走。”
轿子渐行渐远,在街角处消失于她的视线。她握紧玉佩,回去。
刚走到街角,马蹄声由远及近。
苏木眠回头一看,只见到怀里抱着阿斗的赵云。三年间,他们竟是仿佛约定过一般从未说过话。
看见苏木眠,他翻身下马,默默走到她的旁边。后面几骑也放慢速度跟在赵云身后。
“赵将军怀里怎抱着小主人?”苏木眠开口打破沉默。
“东吴周善私自见了孙夫人,称吴国太病重,要孙夫人带着小主人回去。我巡哨经过,拦了下来。”他的声音低沉,却带了丝不易觉察的温柔在里面。
“你受伤了?”她刚刚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你是在关心我吗?”他小心翼翼地询问,一向凌厉的轮廓显得柔和很多。
“啊?”苏木眠没想到他这么问,“我当然关心你。”
他蓦然绽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