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安静，路灯荧荧亮着。
车棚昏暗，投进来的光线微弱不堪，映照得绿色塑料棚顶颜色发深。
那一点光源也落在唐施发梢上，随着她脚下的步子而跃动。
半晌，她扯扯身后人的袖子，不太放心地开口：“宋辞，好了没？”
寂白月色里，宋辞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挡住唐施的眼睛。
他站在她身后，带着人往车棚深处走去，两道影子在地面上亲密无间地化作一团。
因为看不见，唐施走得很慢，后背还不时贴过来。
宋辞喉结上下滑动，沉声：“快了，再里面一点。”
十多米的小区车棚，像躲猫猫似的走了那么久，还藏着掩着不让看。早知道宋辞说的“鬼混”是这个意思，唐施觉得自己当时应该直接拒绝走人。
从指缝中能窥见光越来越少，唐施不太适应地眨眼。
感到有细密睫毛扫过掌心，宋辞手僵了一下，移开后在黑暗中甩了甩。
“到了。”他拉着唐施，脚步停下。
然而眼前黑暗一片，什么也看不见，眼睛是否被挡住压根没区别。
唐施刚想说话，宋辞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点开手电筒。
亮亮的一个光点，把他握住手机的五指照得又橙又白，像是半透明，剔透且好看。
下一秒，宋辞转身，把手机的光对准某个方向照了照。
于是那张在强烈光点旁显得冷感的脸隐匿到暗处。
唐施把偷看的目光收回来，去看手机照的那个方向。
只见角落里停着一辆白色的自行车，轮胎一尘不染，很明显是刚买回来的新车。
一边的宋辞扬起唇畔，道：“生日礼物。”
唐施问：“自行车？”
宋辞“嗯”了声：“还没来得及买锁，所以往里面停了。”
“……”唐施的脚尖抵住轮胎，表情不太满意，“你故意的吧？”
她一直没学会自行车，宋辞又不是不知道，还送这种礼物。
宋辞抬起右手肘，懒懒地倚在车把上，他把手机换了个方向，光线打到唐施这边，又特意避开了她的眼睛。
他盯着她，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这是我的车。”
“那我的生日礼物呢？”唐施没反应过来。
这地方除了车，就是他的人了。
咦，怎么能这么不要脸的。
宋辞低笑了声，抬起左手。
唐施往后退开，余光里瞥他：“你干嘛？”
只见那双手曲着两指，慢条斯理地点了点自行车的后座。
指尖柔软垫子发出轻轻的摩擦声音，宋辞下巴微抬：“这个。”
唐施摊手，脸上梨涡显出，却明显是个假笑：“我没带螺丝刀，要不你把后座卸下来直接送到我家吧。”
宋辞不跟她绕弯子，直截了当道：“公交车太慢了，以后我载着你上下学，你还能多睡会儿。”
听他说完，唐施朝那辆车仔细打量了几眼。
虽然她不会骑自行车，但不妨碍她喜欢坐在后座的感觉。
尤其是四五月份，暖风拂到脸上，简直不要太享受，而且也完全不用她出力。
唐施认真考虑几秒，说：“那我爸也答应送我了呀。”
“平时去学校那段路有多堵，你又不是不知道。”宋辞循循善诱，“再说，唐叔工作那么忙，哪能天天送你。”
“对噢，那以后还是你载着我比较靠谱。”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这辆自行车怎么看都变得顺眼起来。
唐施侧身坐在后座试了试，仰头问：“那你今天这么晚回来，就是和许闻钦去买自行车了吗？”
小姑娘的眼睛本来就亮，一仰起头，就盛满流光。
乌黑的头发没有扎起来，细而软地垂在两侧肩头，还有一部分落到了卫衣里面，和那截雪白的颈脖对比强烈。
此时此刻，正全心全意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宋辞移开眼，开口却说：“不是。”
唐施含着鼻息音，疑惑地发出个“嗯？”
下一句，就听他用正儿八经地语气说：“是去鬼混了。”
唐施：“……”
要不要这么记仇。
外头天气冷，夜深湿气重。
宋辞没久留着只穿了件卫衣的唐施，带她看完礼物之后，就送人上楼回家了。
回到房间，唐施先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上毛茸茸的睡衣，防止感冒。
她坐回书桌，花二十来分钟解决了剩下的听力，抽出根红笔开始对答案。
一边的手机连着震动两下。
是宋辞发来的语音，两条都是三秒。
第一条，唐施转文字看了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