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怀光和尚太过长袖善舞，还是这些孩子们普遍缺点心眼。
第二天一行人继续赶路的时候，几个年纪小点的孩子就已经“和尚哥哥”长，“和尚哥哥”短地喊了一路。
就连六三，也像是放下了戒备心，一路同这和尚说说笑笑的。
郝好却没那么容易就被糊弄过去——哪个正经人会选择在三更半夜在荒郊野外赶路？
而且他明明眼睛有问题，还选择独自上路……
更关键的是，他刚走到他们留宿的破庙，就知道里面有人。
再有就是，这人虽然也是一身灰色僧袍，看着却没怎么经过日常生活的磋磨。郝好眼尖，还看到他头顶香灰烫出的戒疤都还没完全脱落。
简而言之，僧袍是刚穿上身的，人也是刚出的家。
不过他们这群小孩目前应该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而且这和尚目前也尚未表现出什么恶意，郝好决定还是再观察观察。
一行人走走停停，沿着官兵们一路行进的痕迹，终于在第二天的午时前来到了城门外。
进了城以后，郝好就感觉六三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只是他们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吃饭就成了接下来的头等大事。
一群蓬头垢面的大小孩子聚在城门口，还一脸茫然不知道要干什么的表情，着实是有点引人注目。
不过这年头大家的日子都不算太好过，所以投来目光的路人不少，却也没有一个真的上前来问问情况的。
还是守城的兵丁看出了他们的窘迫，好心告诉他们：沿着城门大道一直往前，顺着右手边第一个拐角再往前走几步就有个粥棚，如果实在没钱吃饭，可以去那里讨一碗粥喝。
六三听完喜出望外，立马就带着快一整天没吃饭的孩子们前去蹭点布施。
郝好也随着大部队一起行动，只是她的余光却瞥见，一道挺拔的灰色身影也跟着飘了过来。
是怀光。
照理说，和尚同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结伴而行，到了城门口就该各找去处。这会儿也跟他们一起行动，要么就是真的对他们这群小孩子别有所图，要么就是——
“小僧也是身无分文，只能和各位施主一起去分一碗粥吃了。”
似乎是感受到四周疑惑的目光，怀光倒是分外坦然，优哉游哉地混在一群小孩子中间，一点羞窘都没表现出来。
郝好却注意到，他胸前不知何时戴上了一串褐金色的油润佛珠。
佛珠底端坠着块非金非石的牌子，乍看不是很打眼，郝好却觉得那牌子上的纹路有些奇异的眼熟。
一群人到的时机不巧，盛粥的大锅里已经被刮得只剩一层粥皮。
施粥的管事对他们递来一个歉意的眼神，刚要说话，旁边却有一个小厮上前，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管事的目光在围了一圈的人中逡巡了一阵，突然就改换了态度，客气地请他们稍候。
“今日后厨刚好多准备了些餐食，只是看日头还热就没有摆在外面。几位还请等等，后厨稍后就会把食物送来……”
那管事是这么说的，不过郝好看他的神色中其实也有些不确定，似乎也是临时接到通知要留他们这些人一留。
暂时搞不清楚这些人眼里卖的什么关子，左右也只是在大街上多等一会儿，郝好也就随他们去了。
也确实没等多久，一辆装着热气腾腾的食物的小车就被拉了过来。
饿了一天的半大小子们哪里还能克制得住，纷纷埋头苦吃起来。
郝好也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接过粗粮做的饽饽和粥碗，慢慢开动。
一片干饭的热火朝天中，带着物资来的小厮正拉着怀光说话。
“我们夫人一向有礼佛之心，听说这次来化缘的还有位方外高人，特意嘱咐我带了些盘缠物什，算是给大师云游四海添点路资……”
两人说话并没有遮遮掩掩，丝毫不避着旁人。
郝好瞥了一眼小厮递过去的包袱，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还有点沉手，也不知装了什么。
怀光听了对方的话倒也没推脱，道了句佛偈就把东西接手过去。他的目光虚无地悬在半空，神色淡淡的，什么也没叫人看出来。
郝好原本以为，吃完这顿饭之后还会有什么变故，毕竟管事之前的态度转变太明显了，很难说没有什么猫腻。
却没想到，管事的和手下只是埋头收拾完粥棚，就带着大大小小的家伙事儿撤走了。
是真的完全撤走，粥棚里被他们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剩下。
于是，一群人吃完饭又开始陷入茫然。
就连之前看起来目的最明确的六三，似乎也没想好一群人接下来去哪里落脚。
还是怀光先开的腔：“诸位接下来可有去处？”
“不知道，先在这城里转转看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