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被留在外面,江妍一个人进了正房。见顾彦朗坐在书案后面,半垂着头正看一本书扎,灯影遮住了他的眉眼,显得脸上表情阴晴难测。 顾彦朗翻了一页书,声音冷冷淡淡:“你来做什么?” “……”江妍一滞,厚着脸皮离他近了些,腆脸笑道,“您一直不回来,妾身放心不下,所以过来看看。” 顾彦朗眉头一皱,下意识将书札合上:“别靠这么近,这上头的东西不是你该看的。” “……”江妍涨红了脸,连忙退得远远的,甚至忽略了鼻尖传来的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她语无伦次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什么也没看见。” 顾彦朗放下书札,站起身来,打断她的话:“这次就算了,下次不可再犯。” “是是是,妾身一定不会再犯。” “以后也不要再到寒山堂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是是是……”” ? 江妍一怔,她不能到这里来吗? 大户人家虽说讲究男女大防,内外有别,但夫妻之间却不必严格遵守这些。在江家时,王氏偶尔就会去外院找江伯爷商议事情。自己上辈子和顾修远感情还好时,也曾去过顾修远的书房。刚才听秋分的意思,二夫人靳氏想来也是常常出入顾二爷的书房的。 那为什么顾延朗不许自己到寒山堂来呢? 她不解且受伤地看向顾延朗。只见顾延朗穿了件武将专用的雄狮常服,一品大员的常服织金绣银,花纹繁复,狮子的眼睛一红一绿,阴森可怖,和主人一样叫人不寒而栗。 江妍突然觉得不对,狮子的眼睛怎么会是红色?她毕竟是经历过抄家的人,只要一联系到刚才靠近顾延朗时闻到的那一股奇怪的铁锈味,立刻就反应过来,那哪里是铁锈味,分明是血腥味。狮子的眼睛也不可能是红色,只是染上了鲜血,所以才变红的。 江妍惊恐地看向顾延朗胸前,原来那些不规则的暗花都是干涸的血迹! “夫君。”她颤巍巍地指着那些血迹,连声音都吓得发软,“血、你身上有血。” 顾延朗低头看了眼胸前,又看了眼她那副脸色惨白的样子,微微蹙眉道:“不用紧张,这不是我的血。” 不是他的血?那是谁的血? 江妍的心先是一松,再是一紧。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明白了这一日一夜顾延朗究竟去了哪里。 他必定是去诏狱拷问犯人去了。 但究竟是什么样的重犯,值得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拷问,尤其是在成亲第二夜,正和新婚妻子行鱼水之欢的时候? 江妍拼命转动脑筋,想着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在自己一心一意待嫁顾修远,无限欢喜地憧憬未来的幸福生活时,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惊天大案? 蓦地,她突然想了起来,上辈子大约两个月以后,吏部尚书刘骞因私通乱党意图谋逆,被处以极刑,牵连大小官员五十余人。这其中有京官,也有地方官员,官职最高的是朝中二品大员,最低的不过是末流的知县县丞。 宣武帝龙颜大怒,下令把刘骞五马分尸,九族尽诛。其余同犯也有满门抄斩的,也有发配充军的,最轻的都是流徙千里。一时之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菜市口的血迹足足一个月都洗刷不干净。 当时这件案子就是直接越过三法司,由锦衣卫主办。顾延朗作为锦衣卫指挥使,理所当然地担任主审,后来一干人犯问斩时,也是他亲自监斩。 事后江伯爷还曾在家里嘀咕,说看这个杀人的阵仗,又是由锦衣卫主办,恐怕刘骞私通的不是普通乱党,而是承平余孽。宣武帝从亲侄子手里抢了皇位,朝野上下反对的声音不小,虽然当初被杀了不少,但难保剩下的这些没有二心。只是想不到,连二品大员都是对方的人,这叫宣武帝如何不雷霆大怒,大开杀戒? 江老夫人怕江伯爷祸从口出,还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让他闲谈莫论国事,省得惹祸上身,把自己搭进去不算,还连累江妍和顾修远的婚事。 没过多久,顾延朗就因为此案被加封太师,成为本朝最年轻的三公。忠武伯爵府与有荣焉,江老夫人兴冲冲地举办家宴,还给永安侯府专程送了贺礼。 那么,顾延朗这两日神神秘秘,忙忙碌碌的就是为了这桩案子?他严刑拷打的就是吏部尚书刘骞?身上沾的就是刘骞的血? 当初她和顾延朗是在刘骞府上被人设计的,难道也是刘骞的手笔?刘骞使出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难道竟是为了帮承平旧党复国?顾延朗对刘骞施以这样的极刑,究竟真的是秉公执法,还是挟私报复? 江妍不由自主地看向顾延朗,这个权倾朝野,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