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归望亭人迹寥寥,连鸟雀走兽都不稀罕这四面透风的亭子。
亭子里来了人,点着个小炭炉,炉子上搁了个陶罐,蒸腾而上的热气暖化了顶上新雪,化成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
陆南亭燃炉的时候,南奚给亭子四周挂上了竹帘,顺便把飞落亭内的积雪清了出去,几个小的早在雪地里滚作一团,许是年纪大了,他实在不懂他们的快乐。
或许是昨夜话至此处,也或许思念可越山海,今日一早,燕如一就敲开南奚的房门,拉着他要往山下去。
南奚睡眼惺忪的打开门时望了眼天,阴沉沉的不见一丝晨光,他叹口气认命的将小丫头拎进屋,转身穿衣披甲。
燕如一总会在君白归山那日去归望亭等候,只是今日眼见急切,南奚心里清楚,这回君白走的太久,久到让燕如一每日忙忙碌碌不似个孩子,才能淡化这种思念。
一没注意,几个孩子不知怎么动起手来,萧逸云这不讲武德的仗着自己御剑纯熟,踩着剑飞到半空,对着下面俩小孩做鬼脸。
萧逸云:“略略略,打不到我打不到我!”
凯枫:“萧逸云你下来,别以为能飞我就拿你没办法!”
争执的原因已不可考,一般来说都是萧逸云起的头,倒是燕如神色恹恹拖着剑站在略远的地方,时不时望向远处的天空,期待着有一抹熟悉的剑光从天际掠来。
迎面扑来一阵凉意,燕如一下意识矮身躲过,回过头才发现是交战的二人甩过来的一滩寒水,在凛冽风雪的吹拂下,很快凝为洁白冰晶,掩埋在簌簌飞雪下。
凯枫还不能在踩着飞剑的同时兼顾战斗,二人隔着丈高的距离也打得有来有往,层出不穷的法诀自二人口中吟出,稚嫩清正的力量在半空中碰撞炸开,兜头盖了她一脸。
燕如一忍了忍,没忍住,顾不上萧逸云严禁她大冬天使六合的禁令,在又一次避开砸在脚边的一团蔫哒哒的三阳真火后,低着头默默吟了句口诀,趁着萧逸云招架凯枫的空挡,将那一团水蓝色的光华甩到萧逸云的飞剑上。
“如一,你偷袭!”萧逸云从坑里爬起来,拍拍后摆上的雪控诉道。
燕如一冷笑,“我偷袭?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明明她敷衍着避开二人交战的范围,脚边一片地坑坑洼洼好不凄惨,反观那俩周身却干净的仿佛那些甩出来的招式都不曾存在一般,可想都落到了何处。
萧逸云瞬间的气短,立马又理直气壮的质问,“他也有份,你就是针对我!”
燕如一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像是在说,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萧逸云更气了。
凯枫缩在一旁不敢开口,甚至还小小的后退两步,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不及萧逸云牙尖嘴利,吵起嘴来往往讨不了好。
萧逸云气呼呼的回了亭子灌了壶茶,抱着胳膊沉着脸盯着雪地里自顾自练剑的二人,一心一意的模样像是终于摆脱了他这个捣蛋鬼。
南奚按着他脑袋狠狠揉搓一顿问:“别光顾着玩,今日功课做了没?回头你师父问题来了我们可不会替你打掩护。”
萧逸云嘿嘿一笑,“师父出门了,不定啥时候回来呢,大不了我晚上把功课补上。”
一旁抱着本棋谱研读的陆南亭闻言抬头,“君尉师叔……我记得似乎一大早就去渡口接西陵那边送来的年礼了,这回估摸着该回来了。”
萧逸云闻言一个激灵,拎着剑站在雪地里舞得赫赫生风,生怕晚一步师父就出现在自个儿跟前。
陆南亭摇摇头,南奚不知从哪摸出个棋盘,挪开炉子铺在桌上,对陆南亭招手,“师兄,光看棋谱有啥意思,咱来两局?”
陆南亭自无不可,他装模作样的卷起袖子,抓了把棋子捏在手里,“单还是双?可要师兄让你三手?”
“双。”南奚撇嘴,“师兄你瞧不起谁呢,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陆南亭松手,七颗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看来师弟今日运势不大好。”
在几个小的出了一身汗,跑回亭子喝了三次水的时候,远处的山道上隐约有了人影,
燕如一看了眼便收回目光,远处的人影还瞧不真切,但她知道里面没有她的君白师父。
那种莫名其妙的直觉随着她年纪渐长愈发清晰,就像她知道远处的林子里有一强一弱两道气息缓慢靠近,应当是山间猛兽,只是不知为何大冬天拖家带口的出现在这里。
它们近了,山道上的人也近了,青色的战甲在雪地里异常显眼,趁的他旁边灰扑扑的道袍格外低调。
“师父,你回来啦!”萧逸云丢了剑飞奔过去,嘴里叫着师父,身形却直奔走在最后的小道童。
“汐风,你来啦,渴不渴,饿不饿,路上冷不冷?”萧逸云双眼亮晶晶的盯着顾汐风,若是他身后有条尾巴,此刻该摇起来了。
顾汐风看着他,也缓缓露出一个极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