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音调拉高。
一字不拉的落入身后那人的耳边。
“好了吗?”话毕,她还无奈的询问一句。
寒影得到了他想知道的答案,再没看洛鸢一眼,他就这么挑衅的与顾清对视,将那个从来都如神明一般的人物的片刻慌张尽收眼底。
他得意,因为他见证了他最为厌恶之人的无措。
洛鸢疑惑于寒影的视线,可不解刚起心头,她便意识到了什么,虽未转身,但几乎是同时,她的心跳在胸腔之中振聋发聩,这万千世界里所有的刺骨都在一瞬涌入她的手脚,无限制的侵入她的大脑,夺走那独属人族的体温。
反派他,算计自己……
洛鸢僵直在原地,几乎没了回头看的勇气。
寒影享受着这种上位者的乐趣,将两人所有的复杂心绪都看作他们的丑态,在这一刻,他感到了无边的快乐。
他的唇角不断上扬,他是在笑的,而且笑得很是剧烈。
顾清的慌乱转瞬即逝,他又把视线向洛鸢送去,少年沉浸在错愕之中,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的快乐,在意识到的这一瞬间,寒影忽而又觉得自己是无比可笑的。
那欢乐戛然而止了。
因为他突然在此刻明白,这场闹剧里真正乱了手脚的两人,才是真正的在乎对方。
而他,不过是一个笑话罢了。
他不知自己该摆出何种姿态,他以为自己该是笑着的,至少他筹谋了好几日的计划,终于还是算计到了两人,可他偏偏在此刻,再扯不出一丝笑意。
他的内心在挣扎,面上却似哭非哭。
冠冕堂皇的说辞,洛鸢从来都不在意他。
万千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愤恨的转身,又离开,再不想看两人一眼。
洛鸢此刻,才真是回过神来了。
说起从前,她似乎总是很坦荡的,虽然学了适当的圆滑来适应社会,但也从未强迫自己过于的压抑自己。像今日的情况,她确是第一回。
若她此刻是个孩子心性,很该抱着头羞愧的离开了,可偏偏心智已然是个成年人了,她内心愈慌张,表面上愈镇静的可怕。
身后的人一直不曾发出声音,甚至不曾打扰她的思考,洛鸢以为,该是在等自己给个交代的,她转身,带着难言的歉疚。
第一次,她完全不敢直视眼前人的双眸。
“顾学子,今日之话,我并非真心。”她垂眼,低声辩解着。
顾清看她低着毛绒绒的脑袋,再近几分,几乎要蹭到自己怀里,洛鸢不敢看他,所以他也看不清洛鸢的表情,但想也知道,八成是耷拉着脸。
顾清不傻,三言两语,洛鸢的话是否真心如何看不出。
但即便不真心,三番五次的戏弄,他也合该生气了,可这人就站在眼前,委屈的道着歉,顾清就是觉得无论如何也气不起来。
尤其是此刻,他的心跳还异常的剧烈,顾清觉得他病了,而且病的还不轻,但他说不上来这是什么症状,所以此刻,他有了一个别的决定。
他要去看看医师了。
因为自从那宴会回来之后,他的这种症状便一刻未停,尤其是今日碰见洛鸢,那种感觉便愈发强烈了起来。
“无妨,你先去看看寒学子罢。”顾清淡淡回着,态度有些冷,仿佛是在无声的驱赶洛鸢,可事实上,他又明白,洛鸢多停留一刻,他的心,便还要再焦灼上一会。
冷言冷语的抛下来,听得对面那人愈发不是滋味。
她的眉眼无声的拧了拧,有些苦涩,又很是无奈,但偏生又贵在自知,诚恳的鞠了几躬,她连连后退几步,正欲转身,偏又被那青阶绊住脚步。
她踉跄着,几近摔倒,顾清神色一紧,不自觉的便往前探了探身子,似欲去扶,又生生顿止,洛鸢半撑着柱子稳住身形,再不敢看眼前人,逃也似的离开。
眸间只剩一青绿色的背影逐渐缩小,翩然的发带在空中如流光划过,那早已探出的指尖又无形的握了握,空气凝滞不止,晨光几许,割裂着两人光阴偏颇的身躯。
飒飒气流刮过耳畔,洛鸢一时分不清自己的逃避究竟是为着心虚亦或是差点摔倒的尴尬。
从前纵然被误解,被埋怨,她也一直都不想将顾清牵扯进来,偏这一次,她却莫名有了想解释的欲望,但她同样也明白。
顾清既驱逐了她,那便是不会再听她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语。
直到视野里只剩一团刺眼明亮的光,顾清才轻捂着胸腔呆滞的靠在门边。
之前从未这样过,他究竟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