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忽然一声男子断喝。
然而陆段氏此时已经像没了神智一般,充耳不闻,只想掐死顾玉潭。她一个劲地挥手过来,段月棠便只能尽力护着女儿,身上已经挨了好几下。
顾玉潭急了,连忙要冲过去,奈何母亲拉的太紧,几乎是把她的身子死死按在怀中。她急得快要哭了,此时却忽然眼前一黑,有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们娘俩前面。
顾玉潭一愣,呆呆抬头看过去,却只看到对方带着些青须的下颌。那人展开双臂将她们护在怀中,顾玉潭能感觉到他的身躯似乎也被重重打了几下,只是他却纹丝不动,直到陆段氏谩骂的声音越来越远,他才松开手后退几步。
顾玉潭赶紧去看身边的母亲:“娘,您怎么样?有没有被打到头?手呢,胳膊呢,腿呢,都疼不疼啊?”
段月棠听她带着哭腔的话,赶紧安慰:“娘没事,别哭了啊,乖,这么多人呢。”
这么多人?顾玉潭愣了下,终于反应过来,转头去找刚刚突然出现的救星。
待看清了对方是谁,她却一时间懵了。那张玉面菩萨一般的脸,再不见了平日里的温暖笑意,颇带着几分肃杀之气。她看向对方眼中的关心和担忧,忽的思想抛锚:从未仔细留意,他竟然是长着一双桃花眼。
顾玉潭的嘴张了几次,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忽觉得有些鼻酸,她低下头忍了忍,这才哑着嗓子开口:“多谢……”
谢崇椋看着眼前小小的身影,平日里见过笑靥如花的她,见过聪慧机智的她,见过倔强不服输的她。可是唯独没见过现在这样强压着委屈,使劲吸了几下鼻子都不让眼泪掉下来的她。
顾玉潭深呼吸几次,终于控制住情绪,这才抬头寻找陆段氏。却发现她被几个小厮扭住,正在十步开外拼命挣扎,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姓顾的,你早晚都得死,跟你爹一样。你们都是短命的鬼,迟早有人找上你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顾玉潭眼神一冽,有人找上她?她刚要过去问个清楚,忽然有人一把抓住陆段氏,拿了个帕子胡乱塞住了她的嘴。
顾玉潭皱眉,看向动手的人,是陆姨夫。
不只是他,他身后不远处站着脸色赧红的陆家兄妹,陆永柔似乎想过来看看母亲,刚刚挪动步伐就被陆姨夫一个眼神瞪过去,吓得退了回去。
顾玉潭这才后知后觉地想道,陆家人和谢崇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时段月棠已整理好刚被撕扯得不像样的衣服和头发,见状先是满含情绪地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继而又平复下情绪,上前几步感谢谢崇椋:“多谢谢公子出手。只是……”
谢崇椋看向段月棠疑惑的眼神,再瞅瞅一旁的顾玉潭,母女俩此刻的神情简直如出一辙。他忽的有些失笑,扯了扯嘴角:“我随家父来祭祖,谢家祖坟便在这山坡另一头。”
既然是在山坡另一头,隔这么远也能听见这边的动静?顾玉潭觉得奇怪,又看向陆家人。自前几日不欢而散,她本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再见到这父子俩,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爆发了冲突。
陆姨夫似乎很是焦急,又不敢说话,见顾玉潭看过来便拼命使眼色。顾玉潭心下了然,定是害怕她将那日的话告诉谢崇椋。不过现在空口无凭,她还不准备这般冒失。
“见过姨夫,适才来时,并未见姨夫与表兄表姐,只有姨母一人。姨母……似是不愿母亲为外祖父外祖母上坟,所以……”
她语焉不详,但是意思基本明了。一是问陆家人刚刚怎么不在,出事才来;二是解释清楚,刚才是陆姨母先挑的事,她与母亲不过是受害者。
陆姨夫见顾玉潭不提那日的事,顿时心头一松,忙忙解释:“你姨母最近似乎精神失常,在家时还打伤了好几名仆妇……”
他说到一半时忽然意识到不对,尴尬地闭了嘴。顾玉潭也忍不住翻白眼,你知道她精神失常还放她一个人出来?
反正两家人的仇怨已经结下,看着陆段氏八成是得了精神病,在她身上也讨不回什么公道。顾玉潭和母亲都不想再和陆家人牵扯,放下贡品后便告辞离开。谢崇椋也顺便辞行,说要送母女二人回去。
陆姨夫见此又是脸色一变,给顾玉潭使眼色使得眼皮像抽筋一般。
顾玉潭才懒得理会这等两面三刀的家伙,径直扶着母亲离开了。几人走远后,她到底是忍不住,试探着问谢崇椋:“我姨夫他们,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谢崇椋便知道她迟早忍不住要问,突觉手痒,很想屈指弹弹她的脑门。到底是顾及人家母亲还在一旁,强自忍住,正色回答:“陆大人曾是祖父的学生,今日来灵前祭拜……”
听着谢崇椋的一番叙述,顾玉潭才慢慢明白了。一大早谢崇椋跟着他爹来给他爷爷上坟,哪知道人陆家人来的比他们还早。因为谢崇椋的爷爷在世时也曾担任祈焉书院的院长,当时陆姨夫在书院中曾读了一年书,与谢家祖父也算是有师生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