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澄回过头，目光正对上了右后方两列座位开外的始作俑者。
一个肤色黝黑的男生，正朝着她挤眉弄眼地笑着，用手势示意她打开地上的纸团。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阮澄在心里默念。
她克制地看了那个男生一眼，转过身继续写自己的作文。思绪不断被打断，阮澄因为时间紧促本就惶急的心更加雪上加霜。
那个男生显然无法与焦灼的她感同身受。只安静了不到五分钟，又一个纸团直直向她的身侧飞来。
忍无可忍的阮澄带着愠怒转过身。
但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后座的许翎放下了手里的笔，俯身捞起地上的纸团，一把砸向了不远处那个笑得得意的男生。
阮澄握着笔的右手瞬间顿住，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厉声训斥：“那个同学，你在干嘛呢！”
她忙回过身来，因为紧张和莫名的羞愧脸涨得通红。许翎倒是面不改色，泰然自若地看着监考老师，手里的笔又转了起来。
“你们两个一会儿考完试不许走，给我解释清楚。”
阮澄抿了抿嘴，牙齿因为紧张而太过用力，抵得下唇生疼。她深呼吸了一口，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还没完成的试卷上。万幸，她总算在考试结束之前赶完了自己的作文。
铃响。她跟着人流走到讲台上，交卷之后拿上书包沉默地站在教室门口。
眼见着教室里的同学都走的差不多了，阮澄正打算上台说明刚才的情况，却发现许翎和那个用纸条扔她的男生正站在监考老师面前，她这才意识到刚刚监考老师说的“你们两个”里面并没有她。
张阳拿着包站在许翎身后，许翎抬眼跟他说了句什么，张阳便转身先离开了。
那个男生吊儿郎当地站在监考老师面前怏笑着。许翎依旧漫不经心地转着手里的那根笔，细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眼中看不出半点波澜。
监考老师把手里的纸团哗的一声扔到讲台上，表情严肃：“你俩给我说说咋回事。高三了还敢作弊，是不是想领个全校批评？”
那个男生的头摇得像骰子，“我可没有作弊啊老师，你别冤枉我！”
监考老师脸一转，又对着旁边的许翎问：“那你用纸条砸他干嘛？”
许翎抬眼，声色散漫：“他一直扔条子，吵到我考试了。”
监考老师低头看了一眼许翎刚刚交上来的卷子，卷面有一半都是空的，作文更是只写了六七行，这个考试状态想被别人打扰到还是有点难度。
她把那一句“你这个水平还怕别人打扰”硬生生咽进了肚子里，然后随手从讲台上的纸条中抽了一个打开。纸条上是一行鬼画符一般的潦草字迹：
[你长得真好看，把你的微信号写给我吧！]
微信的“微”字甚至还少了一横。
“......”
监考老师先抬头扫了一眼许翎，又扫了一眼那个男生，将手里的纸条正对着抻到那个男生的面前，问：“这是你写的？”
那男生吊儿郎当地控诉：“老师，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怎么不觉得是他写的？你这是外貌歧视啊！”
“你觉得我现在是在跟你开玩笑是吧？”监考老师的脸色越发难看。
那男生站直了身体，嬉皮笑脸道：“老师你别生气，是我写的是我写的。但是你看这条子也知道我真的没作弊，至少我没骗你啊。”
“简直胡闹！考场是你要微信的地方吗？以后高考的时候你也这样跟别人要微信吗？你知不知道高考的时候不管你写的是什么，这样做都算作弊！”
男生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您说的都对！”
一旁的许翎听着他们的对话，满脸不耐烦，“我能走了吧。”
监考老师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说：“明天下午我在9班监考，开考前十分钟你们每个人交一份八百字的检讨过来。”
话还没说完，许翎就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阮澄看着他瘦削的背影加快步伐赶了上去，“许翎同学——”。
许翎的头发似乎有些长了，刘海温顺地垂在眉骨下面，发梢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棕。
“怎么了。”
阮澄抬头看他，“刚才，谢谢你。”
他扯了扯嘴角，依旧是漫不经心的口吻：“谢什么，又不是为了你。”
这句“又不是为了你”多少让阮澄有些尴尬。
也是。肯定是许翎自己也被那个男生的纸团烦到了，她怎么就觉得是为了帮她解围他才那么做的呢。
多少有点自作多情了。
不过就算是为了他自己，许翎还是帮了她一个忙，所以说句感谢也是正常的吧。
“那也谢谢你，毕竟你还是帮到我了。”她目光真挚，“不然你的检讨我替你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