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西元市连绵不绝地下了半个月的雨。
暑期结束前的最后一个周末,阮澄带着行李坐上了开往花海市的高铁。车上的座位靠窗,她熄了手机屏幕,望着水雾弥漫的窗外出神。
耳畔一片安静,只有领座女孩儿清浅的呼吸声。
阮澄戴上耳机,闭上眼,在脑海中模拟一会儿下车之后的场景。
八个小时的车程,列车从乌云密布驶向暮色四合。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两侧耳膜传来的压痛将她激醒。
她睁开眼向窗外看去,列车正在穿过一条绵长晦暗的山间隧道,车窗上映出她皱着眉的睡眼朦胧的脸。
“前方到站,花海站。请要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想到上次和周轶明见面还是初三那年的春节,阮澄心里生出一些酸涩和紧张。
出站后她拉着行李箱在路边站了十分钟,对着手机屏幕上备注为“爸爸”的通讯录名片纠结要不要打电话。
几番拉扯过后,她还是决定熄了手机在路边等着。
过了一会儿,一辆黑色轿车在不远处停住。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个男人端肃的脸来。
“阮澄。这里。”
“哎。”阮澄应了一声,拉着箱子走过去。门咔哒一声弹开,她双手并用地将行李箱横着抬进后备箱。中间箱子坠了一下,她下意识抬腿去接,砸的膝盖生疼。
放好箱子后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后排的车门。
“等久了吗?”周轶明问。
“没有,我也刚出来。”
之后便是一路无言。阮澄侧脸看向窗外,视线却装作不经意地挪到前方的后视镜里,偷偷观察驾驶座的人。
周轶明双眉微锁,脸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快三年没见了,他倒是没怎么变,一点也看不出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
下车后周轶明主动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澄澄到啦,好久不见!”陈娴面色红润,笑起来眼角有几丝不易察觉的褶皱。
“阿姨好。”阮澄摆出在高铁上提前练习过的笑容。晚饭的菜色简单精致,她洗过手之后在饭桌旁坐下。
“澄澄,明天开学我跟老周送你过去吧?”陈娴问。
阮澄温声回:“没事阿姨,我自己去就行。”
“从咱们小区走路过去要挺久的,要不你骑家里的自行车去吧?我一会儿把车钥匙给你。”陈娴说着往她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阮澄嘴角弯了弯,“谢谢阿姨,我走路就好。之前在西元的时候也总走路去学校,习惯了。”
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拘谨,陈娴也没再坚持:“那好吧,我过会儿把钥匙给你,哪天你想骑车了就直接去车库牵车就好。”
多数时候阮澄还是很感谢陈娴的。
从有限的几次接触来看,她是一个很和善的大人。阮澄也知道,自己这次能来花海,陈娴应该下了不小的功夫。
晚饭后阮澄找了个借口说要出门散步,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考虑到她坐了一天的高铁,陈娴本想让她早点休息,但碍于阮澄的坚持还是同意了。
“我出去了,——”阮澄犹豫了两秒,还是没有叫出那声爸爸。
周轶明点了点头,“早点回来。”
八月末的花海,入夜后已经能感受到夏末的凉爽。
阮澄跟着导航地图坐了好几站公交,来到了位于中心地段的一家叫山海的咖啡店。
额前散落的碎发和连衣裙的裙角一起在晚风中漫舞。她轻攥着指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您好,几个人?”一个服务生迎了上来。
“您好,我想找一下你们老板。”阮澄答。
服务生略带好奇地上下扫了阮澄一眼,“好的,您跟我这边来。”
“你是?”面前的男人大概三十出头,头发剃的平整干净,穿一件白底T恤。
阮澄小心翼翼:“您好,我叫阮澄,是来应聘周末兼职的。”
男人看了看面前的女孩儿。干净清冷的瓜子脸,鼻子精致细挺,微蹙的眉峰下嵌着一双细长的眼。
“行,你把身份证给我看一下哈。”这脸虽然漂亮,但还是有些稚嫩。
阮澄掏出身份证递给那男人,“是杨意介绍我来的。”
“噢,你就是小杨介绍的那个人啊。”男人接过她的身份证看了一眼,是符合规定的年纪。他点了点头,“行,你跟我这边来。”
山海开在一家商场的旁边。虽然开业时间不长,但是因为除了咖啡之外也做一些其他饮品,且店内还有可供聚会娱乐的隔间,所以每到周末生意总是很好。
那男人带着阮澄来到柜台,跟她详细介绍了一下店里的情况和薪资。
“好的老板。”阮澄一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