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有个老头在放八卦风筝,他一直在不停的放线,把风筝高高的顶到云端里,一阵劲风吹过,风筝断了线,夏林就这样坐在江畔看着那只脱离了羁绊的风筝在天空无力的飘荡盘旋,然后向江心坠落下来。
老头骂了一句悻悻离去,夏林站起来向上游走去,沿途碰见一个卖杂货的老奶奶向她兜售,她就随意买了一块香皂放进校服裤兜里。
她一直走到江桥底下,沿着铁皮台阶上桥,平时他一直不太敢走这座桥。一是桥身离江面有六七层楼那么高,从脚下木板的缝隙中能清楚的看到川流不息的铁灰色江水,二是桥的中央铺着铁轨,时有火车呼啸而过,巨大的轰鸣声仿佛能让桥体轰然倒塌。
到了江心的位置,她停了下来,不知怎么,今天心里并没有没有太怕,也许是她太需要一个地方收拾心情了,心里满满登登的情绪有效的释稀了恐惧感,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夏林手扶着桥栏,低头看下去,江水沉重的仿佛不会流动,星光洒在上面,就像沙子撒在土地上,衬托的江水仿佛僵硬无比。看看看着,她的眼睛就累了,疲倦地仿佛要淌下泪来。
她的人缘从小到大就不太好,尤其是初中阶段,对此她一直认班主任要负很大责任,比如班主任总是把收作业和检查作业的工作交给她,又比如总是让她在上自习课的时候坐在前面监督大家,还要记下讲话的同学的名字。有一段时间班主任发现有的同学不告诉家长自己真实的测验成绩,居然要她一家一家的打电话通知,家长知道了自家孩子的成绩就会问一问她的成绩,知道了她的成绩之后,撂下电话就要揍自家孩子。后来她也觉得这样做事有点不对,那边一问她考多少分,她就用我也没考好搪塞过去。
上了高中之后他就很小心翼翼地不得罪什么人了,平日里除了喊一声上课下课什么也不管,辅导同学功课尽心尽力,借她的笔记也从不推辞。结果大家对待她也还是这个样子,他们像利用一本辅导书一样利用她,然后到了嘲笑她的时候又是那么团结一致。
夏林这个人有个很要命的习惯,她只要一不高兴就会在心里不停的做加法,她会把今天的不高兴,昨天的不高兴,陈年的不高兴全部加到一起,沉甸甸堆到心里,搞得心情越来越不可收拾。
其实有些事情她早就应该知道的,虽然同学都对她很客气,但仿佛从来没有人真的对她好,在这个班级里,她从没收到过生日礼物,她都怀疑根本没人知道她的生日在哪一天,上学放学总是一个人,课间休息的时候很少有人来和她讨论歌星影星或者流行音乐这类话题,周末也没人请她到家里玩或者出去逛街,似乎只有许繁星这种没人待见的人会和她多说几句话。
夜风渐渐冷了,她把把桥栏抓的更紧,白天江面上总有江鸥动人的飞翔,人要是像鸟一样多好呢。
“喂,你还打算在这里站多久,你不会是要跳下去吧。”熟悉的声音从夏林背后传来,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她松开桥栏回过头来,眼前的人让她的血液从脚底一路涌到头顶。
“雷潮,你是不是有病!你又跟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要是精神不正常就快去医院看看!”
“你会说话吗?什么叫我跟着你来的,这桥是你家的?你能来我不能来?”雷潮还是带着那种让人气到发疯的微笑,“我是怕你跳下去,我离你这么近,你跳到江里去淹死了,我不成命案第一嫌疑人了吗。”
“你滚你滚你滚,你少跟我说话!你就像一只癞蛤蟆一样粘着人,我在学校你要恶心我,我放假了你也要恶心我。你为什么那么讨厌!”
“你这么对我说话,就不怕我揍你吗?”
“我当然不怕你,”说实话夏林还真有点怕了,她看到雷潮的眼睛已经狼一样的眯起来了,但她还是勇敢地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我不怕你!有什么必要怕你?你打我,我也打你,然后我们一起从桥上掉下去,我们一起淹死,我们一起被别人捞上来,我们玉石俱焚。”
听到这里,雷潮突然笑了,笑的还挺大声,“有你这样骂人的吗?你以为我没上过语文课吗?你说谁是玉谁是石?”
夏林不说话了,他发完刚才那通脾气就蔫了,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没绑好的气球,突突突的到处乱飞着撒气,滑稽死了。想到这里她浑身都没力气了,整个人坐在桥板上,头靠着桥栏,她感觉自己马上要哭了,如果雷潮不在这里他可能已经哭了。
“你也别这样,我那天就是跟你开个玩笑,”雷潮也坐了下来,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就是个玩笑而已。”
“这算什么玩笑啊,这好笑吗?”夏林愤怒的看着他。
“呃……确实不是太好笑,我要是知道会让你这么生气,我也不做了,我怀疑咪咪跟你有心理感应,这几天它也一直不高兴。然后我去学校看你,果然你也不高兴。”
“你有病吗?你还去学校看我!”
“我这不是没让你发现吗。”
“你把我期末考试都毁了,我历史就考了八十五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