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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半晌捏了干净纸巾,沉默地擦掉覃真眼角的水痕。

他们四目相视,之间没有争执,没有训斥,没有推诿,只有大片大片的沉默。

那会儿是夏秋之交,雨水很大,寒意到夜晚开始涌出。陈泊闻站在一旁听完医生嘱咐,给覃真掖了掖被子,看她入睡,而后在窗边站了一夜。

大约在听雨水。

那一夜后,陈泊闻变了个人。他还是会笑,留有少年意气,却不再抗拒虚与委蛇的奉承,上道如同老手,面对赞誉更多平和,扔掉多余的不耐。

何政也言出必行,不再刻意为难陈泊闻,他逢人便讲覃真酒量不错,下次有缘要再会。覃真因此无法推脱圈内酒局,她将这视为争取光鲜生活的代价,痛恨却不后悔。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路是自己选的。

那半年两人都很辛苦,陈泊闻白天试戏,夜里应酬,覃真赞同他出席,却禁止他饮酒。她说这种辛苦不需要分担,只希望他能一直本分地做个好演员。

陈泊闻是覃真的希望。

她不坦白,但他清楚。

他们都尽量将生活装点得快乐,痛苦永远掩藏心里,不讲不说,情谊就这样结下。

那年冬至,她刚散了饭局,拿到稀罕的代言机会,昏沉中靠上副驾驶,闭着眼睛接过陈泊闻递来的茶水。

头痛欲裂,她胡乱吞下几口,迟迟没能等到陈泊闻将汽车发动。

她睁开眼睛,拧紧瓶口,一边抽出湿巾擦干净花掉的口红,一边看向陈泊闻,“怎么不走?”

两人都看重保密,车厢顶灯没有亮起。陈泊闻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漂亮面容隐没在潮湿晦暗中,近在咫尺也看不太清。

她不知他在思考什么,两人视线没有交错,秋夜里只听见陈泊闻随意开口:“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得到的东西?”

覃真以为陈泊闻是心血来潮的老板,在扮演阿拉丁神灯的角色,想要奖励辛苦能干的下属,于是无声笑了笑,说我没什么东西特别想要得到。

虽然一路走来,缺失,错过,被剥夺很多。

到底选不出最想要。

可沉默两秒后,她又迟疑着开口:“当然,如果可以,我还是想读书。”

读书,上学,安稳学习,像这世上的很多人,顺利完成学业。这是覃真年轻岁月时的人生理想,也是她辈子最大遗憾。

话音落地,陈泊闻短暂地“嗯”了一声,随后垂下眼睛,利落地发动汽车。

覃真抿唇。

这回答没什么滋味,他现在孤掌难鸣,也无法许诺自己去往学校就读。她停顿片刻,勾勾唇,礼节性地回问:“你呢?你有什么特别想要得到么?”

引擎声迸发,橘黄色仪表盘迅速亮起,光种点点映入陈泊闻的眼睛,他目视前方,专注驾驶着,没有立刻回答。

十二点钟,沪城夜生活喧嚣,市区依旧人潮汹涌。

半晌,车子驶过盛满霓虹的高架桥,流畅汇入熙来攘往。直到此刻,光影斑驳里,覃真才听见陈泊闻口齿中缓慢的那一句——

“如果能力足够,我不想再让你有任何一次的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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