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穿着考究,头发掺了点白,年纪大概在五十到六十岁区间,干瘦矮小,却精神矍铄,满面红光。
乐正经常在财经新闻上看到他,认得这老头儿是某集团的董事长,主业开发房地产,特有钱,特迷信,连忙把人请进了门,请上了茶桌,一边烹茶,一边寒暄。
老头儿姓翟,有个挺文雅的名字,叫翟元白,乐正给他倒了一杯茶,笑吟吟地称他翟老:“无事不登三宝殿,翟老一大清早上山来,可是碰到了什么难事?”
这别墅如般微澜所猜,一枝独秀的建在山顶之上,周围青山环抱着青山,树高林密,幽静空灵,只有一条崎岖山路通上来,偏僻得很。这会儿还没过上午十点,翟元白就到了,想必天刚亮便动身出发,冒着日出时起的雾,受尽颠簸。
翟老头儿托着茶盅抿了一口,他身边跟着一男一女,男的戴副眼镜,斯斯文文的,说话的腔调也特别斯文客气:“冒昧来访,确实有事相求……请问哪一位是池玲珑池大师?”
他眼前坐着两人,也是一男一女,乐正体态富裕,白白胖胖的,留了一撮山羊胡,上身短褂下头穿着黑绸裤,拇指上戴了一枚翡翠扳指,瞧着是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意思;反观乐正旁边的女人,年纪轻轻,最多二十五六岁,涂着指甲油,化了淡妆,整个人花枝招展的,像朵艳丽牡丹。
眼镜男下意识就认为那女人是乐正的陪衬,乐正才是正主,不等他开口,又对着乐正抢白道:“池大师,听闻您法术高强,捉鬼驱邪,消灾解难不在话下……”
乐正竖起一掌,制止他继续拍马屁:“既然是急事,那就长话短说。”眼风看向翟元白。
低头求人,翟元白不好老摆架子,放下了手里的茶盅,看着清绿的茶汤缓缓说道:“太平猴魁,茶好,太平这两个字的寓意也好……我还记得这茶有个传说,说是古时候一位采茶的老汉在山上发现了一只病死的老白毛猴,动了善念,把猴儿给埋了,猴子感激他的恩情,让整片山岗都长满茶树,老汉有了这片茶林就不用去采长得不好的野茶,还名扬天下,赚得盆满钵满。”
他抛出了这个引子,顿了顿,叹气道:“现在我也碰到了这种事,买了块地盖房子,没舍得把地里安息多年的逝者刨出来弃尸荒野,怕惊扰了亡灵,造孽。谁知道亡灵也因为我这举动,存了点小心思,送了我一地的人骨头和人血,大师你给说说,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翟元白故意略过细节不提,乐正这人又是半吊子水晃荡,堪舆之术学得挺差劲的,想都不想就说:“当然是坏事,你不招惹鬼,恶鬼偏要招惹你,你的房子很难盖起来啊。”说完瞟了他真正厉害的师父池玲珑一眼,池玲珑冷着脸旁观,既不提点,也不反驳。
乐正又问:“工地上死了人没有?”
眼镜男忙说没有,就是人血恶臭刺鼻,工人施不了工,耽误工期。
乐正一听没死人,那就不算大事,可能是鬼月将近,孤魂野鬼们太闲了,吓唬吓唬他们;又见池玲珑似乎不太高兴,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很不乐意应付翟元白,便说:“没出人命就好办多了,我给你们写几张符,烧成灰化在水里,用柚子叶沾着水,到处洒洒,再晒几天阳光,保准太平下来。”
眼镜男看了看翟元白,翟元白若有所思,手指在茶桌上敲了敲,最后朝眼镜男打了个眼色,他才敢说:“光用符咒恐怕不行……之前我们花费重金请过玄一法师,据说已经是圈子里最厉害的一位了。法师带着弟子们连着做了几场法事,不但没超度亡灵,还惹得它们发怒,在太阳底下,好几具无头的尸体站了起来,差点掐死几个小和尚。”
正说着,池玲珑听到暗室那边轻轻关上门的声音,猜到是般微澜出来了,她跟般微澜的话还没讲完,怕般微澜又不声不响地消失,终于冷哼了一声,对翟元白开口道:“翟先生你心不诚,心不诚则事不成,你买的那块地为什么生出邪祟作乱,总得有源头。可这源头你再三隐瞒,我们也只能保守的用符咒镇压,没法斩草除根。时间不早了,下午还有场雷雨,山路不好走,就不留您吃便饭了。”
一面自顾自起身,一面喊:“乐正,送客!”
翟元白一行人这才知道拜错了佛,眼镜男急忙冲上去赔礼道歉,池玲珑八风不动,迳直往神龛那方向走,一打眼就看到般微澜蹑手蹑脚地在找别墅后门。池玲珑就知道他会这样儿,以前在无涯天的时候,掌门人沧平关着他不许下山,傅若虚就做贼似的偷偷带他溜出去,以至于般微澜有样学样,暗度陈仓的本领越学越精。
“般微澜——你想往哪儿跑?”池玲珑的声音不大,却咬字清晰,听在耳里像水花炸开,分外清亮,“靠着两条腿你一天一夜都不下了这座山。”
般微澜扭过头,眼眶红红的,眼睛里藏了点怕,又藏了点气:“我不赶紧跑,留在这儿让你折腾死吗?”那女人的指甲在他背上划来划去,没多久他那块皮肤就发热,骨头里透出来的滚烫,几乎把他整个人烧着。
“你又跑不远。再留几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