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英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家去的,推开门也没有点灯,透着窗子后半夜升上来的月光,看着两个熟睡的娃儿,心里五味翻滚。
她不知道自己做这人还有什么意思,不做这人两个娃儿又怎么办呢?该死的阅明就是畜生,他一定会把祸害我的事情当做能耐传出去的!我的脸面往哪里放呢?想到这里,她连清洗下身的勇气也没有了。
直到鸡叫了几遍,窗户上现亮光了,才昏昏睡去。
早晨起得迟,给娃儿做了吃的让他们上学去。翠英就觉得浑身使不上劲。把昨天的内裤搓洗了,又想到自己是个没有男人的寡妇,如果是怀孕了那该怎么办?该死的男人!该死的阅明!翠英就这样想来想去,直到心力交瘁,病倒在了床上。
兰秀大妈一边照料给猪们喂食,一边用眼瞭着,心想:翠英怎么还没来上工呢?未必是昨晚上打豆腐回家迟了起不来?或是小娃儿生病了,在家照料?
她认为长锁不会知道翠英没来上工的原因的,也就没有向长锁打听。眼瞧着快到中午吃饭的光景,兰秀大妈就对长锁说:“你在这里待会儿再回家,我去翠英家看看,看她是怎么回事没来上工的。”长锁点头答应了,兰秀大妈才离开。
兰秀大妈到翠英家里时,翠英还是昏昏沉沉地睡着。兰秀大妈叫了几声,翠英才睁开眼睛。两眼红红的看着兰秀大妈,好像不认识似的。兰秀大妈有些怕了,就大声说:“翠英,你怎么了,昨夜晚回来都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病得这样了?”
翠英摇摇头没有说话,兰秀大妈更加紧张了。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额头,特别烫手。兰秀大妈急忙说:“你这烧得不得了,赶快去卫生室看病去。”翠英还是摇摇头,不说话。
兰秀大妈害怕了,战战兢兢地说:“怎么了,撞了邪气了,连话也说不好了!”
翠英见兰秀大妈越来越害怕,心里的话再也憋不住了,不觉出大声地嚎了起来,还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兰秀大妈见翠英哭出了大声,好像与撞了邪气不同。就抱住翠英很慈怜地说:“翠英啊,我知道你心里很苦,你有什么苦楚就向大妈我倒出来吧!免得憋出病来了,心里的事憋出了病,那是哪个医生也治不了,什么药都吃不好的。”
兰秀大妈说到了翠英的痛楚,越发的难受,更加浑身战抖痛哭。弄得兰秀大妈没了主意,只有陪着她哭着,拍着。
不知过了好大会儿,翠英才自己止住哭声,说:“大妈啊,爷娘老子呃,我这怎么做人呐!”
“你有什么不好做人的,你把文焕的丧事办了,月半过了;孩儿们料理得好好的;每天出工做事,哪一桩没做好呢?”
“不是啊,我成了一朵野棉花,被人祸害了!”
兰秀大妈心里一惊,就说:“那就应该是昨夜晚回家的时候的事!”翠英点点头,慢慢痛苦地把昨晚与兰秀大妈分手的事情说了一遍。兰秀大妈就破口大骂:“阅明这个畜生,败坏祖宗的名声的畜生!”骂着也气得浑身发抖。
翠英停止了哭诉,反过来劝大妈说:“大妈,你不要气急了生病,我这是哪生做了坏事,得到这样折磨我现世的命呢?”
兰秀大妈坚定地说:“你有什么错,难不成死了男人的女人就不能活了?我们把这事要向队长说,现在是共产党领导,又不是解放前那个土匪万恶的时候。”翠英听了摇摇头,不再说话。
兰秀大妈心里也清透,如果是向队长告发,那就得全队召开批斗阅明的社员大会。那样一来翠英的事情就让男女老少都知道了,那以后翠英又怎么在村里抬头过日子呢?
兰秀大妈这才真正体会到了翠英的难处,做女人本来就很难,现在像翠英这样年纪轻轻就守寡,确实比谁哪个女人更难!爷娘老子呃,这样下去真的还要不要人活啊!
兰秀大妈又责怪自己:“不是我昨夜晚带你去帮忙打豆腐,也不会出这事。”她说到这里,心里就立马想到请工的主家——阅明的哥哥,有了主意:必须要找阅明的哥哥背地里去讲明,要他陪着阅明当面向翠英赔礼道歉、赔付具结,再不祸害人了。
翠英说:“我不出门就不会撞鬼吗?不该昨夜晚的事。”
正在这时,队长领着一个公社的干部在外面喊翠英的名字。兰秀大妈急忙出门应答,队长告诉兰秀大妈说:“公社的民政助理专门来家里看望翠英,因为文焕为公事死了属于工伤,刚刚县里批复下来。”
兰秀大妈一边把人领进来,一边大声招呼翠英起来待客。翠英还没有出房门,兰秀大妈就对着公社的民政助理自我介绍说:“我和翠英是在队里的猪场喂猪的,因为翠英今天身体有些不好,我就下工了来看她的。”
民政助理听了就表示对兰秀大妈的感谢,像翠英这样的家庭就是要大家乡邻帮助才好。
翠英走出房门,摇摇晃晃的,也不知队长他们来干嘛。兰秀大妈给翠英搬了椅子坐下,队长就向翠英介绍了公社民政助理来她家的事。翠英听了真是百感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