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太黑，看不清，许沉的步子也不太稳，下山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他坐地上按了按摔疼的膝盖，起身继续往前走。
终于出了景区，来到外面的公路上，有车辆来来往往，也有了灯光。
许沉停下来站了一会儿，这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被风一吹，有些发凉。
他刚才一路想着找梁泽，竟然短暂地忘却了对黑暗的恐惧。
那会儿智能手机才刚开始普及，还没有打车软件，许沉在路边等了几分钟，没见到有出租车，便只能跟着导航往学校走。
梁泽应该是回学校了，许沉这才反应过来，清醒了一些，觉察到自己之前的反应是因为关心则乱，胡思乱想以为梁泽出什么事了，才会不理智地回去找他。
他逃避着自己的内心，不想探究这“关心则乱”是因为什么，只希望梁泽没事就好。
许沉沿着公路一直往学校走，膝盖有些痛感和痒意，他低下头，卷起裤脚一看，才发现之前摔到的地方不知是被什么划破了，流了好多血。
他叹了口气，提着裤脚继续走，忽然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许沉！”
许沉远远地看去，对面有个人影正向他狂奔而来，越来越近。
是梁泽的声音，是梁泽的身形。
他停在原地走不动了，所有的情绪仿佛有了出口，纷纷涌向正在向他奔来的人，梁泽跑过来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他的心上。
“你怎么回事？”梁泽喘着气，呼吸急促。
许沉看见他额前的头发被风吹乱，布着细密的汗珠，整个人看起来很累很疲惫。
是因为来找他，所以跑了一路吗。
可是他明明还发着烧。
许沉努力忽视掉那些类似于心疼的情绪，只留下了愧疚，他知道梁泽回来是为了找他，可是，他一开始的本意不是为了麻烦梁泽的，他总是搞砸所有的事情。
他张张嘴，却说不出来话，梁泽忽然在他眼前蹲了下来，“受伤了？”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了下来，在公路上投出斑驳的影子，梁泽一手掀起他的裤腿，凑近了看他的伤口，那道血已经干涸了，变成暗红色，蜿蜒在许沉的小腿上。
梁泽用手轻轻地抚上去，觉察到许沉轻微地抖了一下，然后退后了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
“没事，只是摔了一跤。”许沉说。
梁泽仰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比夜色深沉，仿佛带着重量，向许沉压过来。
他转过身，半蹲在许沉身前，“上来，我背你。”
许沉连忙摇头，拒绝得飞快，“不用。”
“你都受伤了！”梁泽声音突然有些提高，好像是在生气，梁泽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
许沉莫名的有些情绪低落，还是站着不动，“我可以自己走。”
他不是倔，他是真的可以走，刚才已经走了这么长的距离了。
梁泽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转头看着许沉的眼睛，“我背你走得快，你这伤口需要赶紧处理。”
许沉还是摇头，“那我走快些。”
“不行。”梁泽不犹豫地说，他自己也还在生病，一直被拒绝已经心力交瘁。
梁泽低下头有些沮丧，“你受伤了还要瘸着腿走路，我看着会很难受。”
许沉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混杂在飞驰而过的汽车声里。
梁泽半蹲在他身前，被昏暗的夜色笼罩着，声音压得很低，“是我想背你，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