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眉梢一挑,哼了一声,讽刺道:“呦,了不得了,咱们家竟是要出个文曲星了。这才多大一点年纪,就有人求上门要给他印书了。”
“这有什么?咱们这样人家的子弟,略画得几笔画,做得几句诗,便少不得有人来寻诗觅字,倩画求题。”贾琏不以为意,说道:“琮哥儿又没整日在家做这些外务?”
“还没整日在家?”凤姐儿嗤笑一声,说道:“怎么,你竟没听说,二老爷为着琮哥儿不肯读书,在家胡写文章的事儿,已经劝过大老爷一回。”
贾琏笑道:“不说老爷正在兴头上,未必肯听二老爷的话,就说琮哥儿不肯读书,二老爷也是只知其一其二?前些日子老爷还同我说,琮哥儿问他要个书房,说是读书写字时能清静些……再说,瑞大爷病了,学里老太爷已来咱们家寻过几回药了,如今只怕也没心管学,琮哥儿去了学里,也是跟着人胡混,倒不如在家……”
凤姐儿挑了挑眉,看了平儿一眼,慢条斯理道:“学里老太爷来咱们寻过几回药了?我怎么记得……”
贾琏一笑:“有几次赶上我在家,我就随口做了主,忘了惊动咱们二奶奶——”
一语未了,二门上的小厮便来传报:“老爷在书房等二爷呢。”
送着贾琏出去了,凤姐儿转身回来,拨着手炉里的灰,冷笑道:“那混账东西的命还挺长……”
才说着,便有丫头来说:王夫人并薛姨妈邢夫人皆在老太太那儿。凤姐儿忙换了衣裳,往贾母院子去。
这日天晴,万里无云,阳光和煦,竟是一日难得的好天气。
一大早,锦乡伯韩老爷便带着最心疼的小孙子上街看画糖人,逛了一阵,买了几个糖人泥偶,小孙子闹乏了不肯走路,锦乡伯就找了一家常去的茶楼喝茶听书。
谁知才一上茶楼,就见着吴贵妃的父亲吴天佑也在,自是一番见礼叙旧。
“啪”镇木一声脆响,说书先生抖开扇子,潇洒无比:“咱们今天说一说开国时……南安郡王侧坐马背,倒拖长刀,长起双手,那么一劈……端得鲜血直冒,贼将便倒于马前,郡王又是一刀……”
“啧啧,南安郡王这刀使得真真厉害,有如关二爷在世,不愧能封王爵。”有看客不由得赞叹道。
“依我说,镇国公才叫厉害,麾下乌衣骑,战阵冲杀驰骋如风,于万人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怪不得能封镇国呢。”
亦有看客不同意别人的看法。“瞎扯,镇国公治军是了得,可什么乌衣骑,都是吹出来的。怎么能和南安郡王比?谁不知道南安郡王现在还领着军呢。镇国公呢!”难免有人不肯服输。
“你才瞎胡扯!谁不知道,镇国公当年战阵上受了重伤,流了几缸子的血,得封国公没两年就去了,那时候他儿子才多大,这一身本事自然就失传了。”先前夸赞镇国公的看客,也犯了执拗性子,吹胡子瞪眼地争辩道。
“看看,镇国公受了重伤,南安郡王却平安到老,到底是谁有本事?”
“南安郡王打得那些仗,怎么和镇国公比,谁不知道南安郡王是□□的义子,这郡王爵……嘿……”
“你什么意思!有种把话说清楚!”
“说就说,谁怕谁啊……”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忽有人道:“要我说昔日宁国公才叫厉害,当年那样九死一生的局面,都叫他打了胜仗。还有荣国公,眼看兵败如山倒了,忽得地动山摇,地上裂开一条大缝,恰好裂在敌军阵地上。最奇的是,荣国公率军被围,眼前大河滔滔度之不得,荣国公持剑祷告了一阵,那河水就这么退去了……”
“胡说八道!”
“瞎扯淡!”
两方对峙的人马终于找到了新的发泄口,一致炮轰道。“荣国府公子的文章里写着,还能有假的?”那人许是感受到了对面的压力,脸涨得通红。
“敢问,这文章……”锦乡伯朝着身边的奴仆使了个眼色,自有奴仆上前问询。
且说,锦乡伯公子韩奇带着一身酒意回了家,才进门,就听得他老子一声雷霆大吼,房子跟着震了震:“这又是到哪喝花酒去了?”
韩奇吓得浑身一哆嗦,顿时清醒了过来,连忙恭敬道:“没,没去哪,冯紫英今儿请客,到他家喝了几杯。”
锦乡伯火冒三丈,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儿子都有了的人,成日就知道喝酒耍乐。荣国府贾赦的小儿子,比你儿子大不了几岁,都写得一笔好文章,你呢,一事无成……”
贾琮真是躺着也中枪……
这日,贾琮犯了懒病,也不想写字,便在屋中裁了纸,准备糊些飞机坦克的模型,消遣取乐一回。
谁知,才剪着纸,便听得贾赦叫他,贾琮虽不想去,但是听小厮声气,似是有要紧事,便只得整衣到了贾赦书房。
一进书房,便听闻贾赦哈哈大笑,似是极高兴欢喜,一见贾琮来了,便道:“咱们有几位亲戚,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