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镇国大将军慕清淮及其长子,三子,四子,五子支离破碎的尸身被运回永定城将军府。
尸身刚送入棺椁,御林军匆匆包围将军府,声称在主屋收到通敌罪证。
不过半个时辰,太后赐死的懿旨和毒酒便到了将军府。
满门女眷拒不认罪,抵死反抗,将军府血流成河。
凌绝峰顶的护国寺外,秋风萧瑟,青灯长明。
一瘸一拐的黑衣男子背着一个红衣潋滟的女子,三跪九叩,在干净的石板台阶前,留下一串血淋淋的足迹。
方丈了悟在闭关长达三年,在那一日,主动走出了山门,亲自迎了他。
了悟拨动掌心佛珠,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求方丈救她!”
“人死如灯灭,施主何必。”
“我愿倾尽一切,为佛守百年青灯,永世受业火焚噬,只求她平安喜乐,一生无忧。求方丈成全!”
黑衣男子声音沙哑,双眸布满血丝,如一头受伤的困兽,匍匐在冷硬的石阶上。
了悟方丈叹了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乃凤命加身,你却用一个虚妄的谎言,偷换了她的姻缘,以致她痴心错付,将苦求的姻缘线系于你手,亲手逆改凤命,反噬己身。”
男子的额头狠狠磕在台阶上,蕴开一抹血色。
“求方丈指点迷津!救她一命!”
“破解之法,唯你亲手斩断情缘,七七四十九日后,方能拨乱反正。阿弥陀佛……”
宝相庄严的佛殿前,了悟方丈浑厚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回荡在耳际。
寂夜月色如水。
裴远廷独坐后院凉亭之中,不知何时阖眼小憩。
这里,月光轻柔恬静,洒满庭院间争艳的菊花,秋风清爽,可他的额间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他背靠着梁柱,脑海里,仅余凌绝峰半山腰那片向阳而生的山菊。
山菊前,女子明媚如春的脸靠近他,歪着脑袋朝他浅笑。
直到走近了,他方才看见,女子的脸上竟是布满泪痕。
“禛玉,你骗了我……”
他怔然,“甜甜?”
“在北疆的时候,你就没有对我说实话……你骗我,你让我爱上你,非但如此,你还帮着你父亲,害我的家人……”
“不!我没有!你听我解释……”
“是你,是你们害我家破人亡,是你让我含冤惨死,我恨你!我恨你!”
“不——!!”
裴远廷猛地睁开眼。
才发现,寂静的庭院里,除了几声虫鸣,什么都没有。
可他的衣襟却早已被冷汗打湿,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伸手,轻触着眼前空无一物的空气。
袖袍滑落,露出他左臂内侧密密麻麻的刀痕。
细数一下,足足四十九道。
“甜甜……”
时间到了,可他的甜甜,没有回来。
为什么这么久了,他的甜甜还没有回来?
“世子,您没事吧?”于湛听到裴远廷的惊呼,急急现身。
此刻,裴远廷眼底布满红血丝,身上溢出淡淡的酒气。
看见于湛,他一把抓住于湛的手臂道,“为什么她还不回来!”
向来温润清雅的裴远廷,语气焦躁,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那老秃驴是不是骗了我?!”
于湛连忙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道,“世子,当心隔墙有耳!”
裴远廷却置若罔闻,胸腔起伏,呼吸越发粗重,“他明明说,只要按照他说的做,甜甜就能活……”
自从慕家灭门,了悟方丈对他说的话,就犹如咒语一般,每日每夜徘徊在他脑海。
亲手斩断情缘,七七四十九日,方能拨乱反正
可今日,已经是第四十九日!
裴远廷猛地站起身。
“不行,我要上山!”
虽然压抑了声音,可是裴远廷眼底的执念和焦躁显然没有平息。
他声音沙哑,隐着酒后灼灼的怒意,“我要亲口问一问他,都已经七七四十九天,可是人呢?甜甜为何没有回来!”
自醒来的每一天,他都满怀期翼在等待,可是,等来的,却只有一日比一日更甚的心慌,犹如渡劫。
午夜梦回,他的心越来越空。
他似乎还能感觉到,她离他越来越远……
裴远廷越想越后悔。
当初,他就不该一时头脑发热,信了那老秃驴的鬼话,还把甜甜的尸身留在那里!
或许,他根本不应该相信这些毫无依据的鬼神之说,他该早点让她入土为安,与她最亲近的家人葬在一起才是……
一个多月了,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