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薇穿着红袖的衣服走出正门时,只看见咖南院的人进进出出,不知在忙些什么。
她屏息偷听了一耳朵,才知道云恬落水发了高烧,云砚之找不到花神医,便又差人去请其他大夫……
云薇忍不住在心里得意。
坏人姻缘者,应有此报!
也正因为门口一片混乱,云薇得以顺利溜出承恩侯府。
她赶到河岸码头时,花船已是最后一班。
船夫朝她招手,“姑娘真是幸运,快些上来,船要开了。”
云薇急匆匆跳上船,发现花船上的人并不多。一打听,才知道今晚水上茶楼出了大事。
永定城是大庆京都,天子脚下,还从未在七夕这种重大的节日里发生如此严重的踩踏事故。
尤其正值夜晚光线暗淡,永定河水深不可测,被踩伤掉进水里的几乎必死无疑,就算没有受伤,穿着长袍落水,不便泅水,也是九死一生。
云薇忍不住遗憾。
云砚之可真是云恬的救星,每每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这两人……该不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
毕竟,云砚之不过是个养子,跟云家人并无血脉关系。
随着花船摇摇晃晃地启动,云薇反复回忆着风絮说过的话。
在花船走到半途,船头与水上茶楼的过道呈一条直线的时候,她只要站在甲板的第三块栏杆,就可以看见世子……
眼见花船船头已经慢慢与十米开外的水上茶楼过道对齐,她压抑着心中的欢喜,快步跑向船舱。
一,二,三……
她数着左边的栏杆,一颗芳心怦怦直跳。
一拧头,果然远远看到一个湛衣锦袍的男子背对着她,立在第二块栏杆和第三块栏杆之间,双手分别握住两边栏杆。
腰封绶带的一侧,还挂着他那从不离身的龙纹白玉佩。
“世子!”
她急急唤他。
可那人似无所觉,迟迟没有转过身来。
云薇也觉得自己有些太过着急了。
她定下心来,理了理微乱的云鬓。
一步步,慢慢走近他。
“世子?”不知不觉,她站到离自己最近的第三块栏杆跟前。
不知是不是巧合的,那人竟在她靠近的时候,刚好别过脸,看向另一边。
云薇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她扶在栏杆上的手紧张得微微出汗,眼睛目不转睛盯着那人。
轻咳一声,娇柔开口,“世子,没想到在这都能遇见你,你我当真是有缘。”
那人似乎一滞,忽然回过头来。
一张长满浓疮的脸,猝不及防撞进云薇视线里!
“啊——!!”
她吓得惊叫出声,猛地倒退一步。
那人似也被她吓到,突然松开了按住第三块栏杆的手!
他一松手,云薇才陡然察觉,她半倚着的栏杆,竟然是松动的。
她瞳孔骤缩,还来不及松手,就被栏杆下坠的力道带了出去!
一声尖叫,整个人随着栏杆坠入河中!
……
等在茶楼雅间内的裴远廷,深知这是最后一班花船,故而一直立在窗外看着一点点接近的花船。
甲板上发生的一幕,尽数落在他的眼底。
看见云薇落水的瞬间,他脑海中恍然浮现云恬在水中朝他伸手求救的一幕。
云恬拼命仰起的脸沉入水面的一刻,他分明从那双眼睛里读到了失望和一种另类的情绪,就像是……
怨恨。
裴远廷眯了眯眼。
没错,就是怨恨。
她在怨他设计她,设计不成,却又见死不救……
所以,她将对他的怨恨,以同样的手段,报复在云薇身上!
心念翻转间,裴远廷疾步来到茶楼岸沿。
“于湛,快救人!”
听到茶楼出事的消息匆匆赶来的于湛一怔,立刻脱去外袍,纵身跃入水中。
裴远廷眯眼看着暗沉的河面,整个人笼罩着极低的气压。
从他的位置距离云薇实在太远。
就算去了,也很有可能来不及……
裴远廷一口气堵在胸口,双手不由自主地攥握成拳。
云恬的报复可真狠!
这女子,跟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还有云砚之……
今晚这下半场的好戏,定也少不了他的手笔!
云薇在河中奋力扑腾,可她越是费力,人就越往下沉。
她连求救的声音都喊不出来,又呛了几口水,咳得双眼通红,头脑开始发晕,很快,手脚乱蹬的气力也变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