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观音从马车上扶着曼珠的手下来,抬眼看了一眼栖霞寺的大门。山门里面的桃花早就谢了,桃树长出了青翠而茂密的桃叶。
观音叹了一口气,离开寺里不过才几个月,却让她觉得好像离开了好久一样,总让她错生出一种物是人非之感。
小师太净仪站在寺门的台阶上,扬着手大笑着向她们招手,然后从高兴的从石阶上跑下来,笑着拉着观音的手臂道:“师妹,你可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个月,我可无聊。”
观音笑了笑,取笑她道:“师姐,几个月不见,你的性子还是一点没变,师傅怕是对你头痛得很吧。”
净仪却满不在乎的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师傅那个人,最是无趣,老是让我念经抄经的。所以说师傅最喜欢你,因为你最喜欢念经和抄经。”说着又拉着观音一边往寺庙里面走,道:“快进去寺里,外面日头大。”
观音随着净仪进了寺里,一直到了后院。净仪一直叽叽喳喳的道:“你们快将行李放进去,你的屋我天天都帮你打扫着呢,干净得很。知道你回来,我还特意去后山采了些茉莉花插在你的房间里,现在房间一定是香香的……”
观音问净仪道:“师傅呢,我想去拜见师傅她老人家。”
净仪却答非所问的道:“师妹,你一路上山来,一定累了吧,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观音却想先去见师傅,同时又觉得净仪的态度有些奇怪,便一直盯着脸打量。
净仪被她盯了一会,终于受不住,开口道:“师傅有客呢,等客出来了你再去见她。”
观音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同时依旧觉得净仪的态度可疑。有客便有客吧,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净仪为何第一时间不说非要隐瞒。
但观音也没有再问,净仪向来是藏不住话的性子,她既然都不肯说,那必然是师傅有交代,或者连净仪也认为不宜让她知道。
净仪生怕自己继续在这里,会一不小心就说了,逃也似的道:“师妹,我去给你泡点茶来。”说完一溜烟的走了。
等净仪端了茶进来,观音给自己和净仪各斟了茶,然后便心定神闲的一杯接一杯的喝茶。倒是净仪,在椅子上动来动去的有些坐不住,时不时的抬起头来偷偷瞧上观音两眼,那眼神仿佛是在问“你怎么不问,你怎么不问?”,一副心痒痒的,想说又不能说的样子,十分的令观音觉得好笑。
净仪到底还是没能藏住话,最后悄悄的凑在观音的耳边,跟她道:“师傅见的客人,好像是你家那位大哥。”
观音愣了一下,半会儿之后才想到,净仪谁的“你家那位大哥”是指程观廉。
观音知道,程观廉自从那天离开永安侯府之后便住到了宋国公府,但在宋国公府也没有长留多久便离开了,之后去向不明。俞姨娘派出跟踪他的人跟丢了,之后便一直再寻她不得,因为这件事,俞姨娘这段时间都在懊恼忧愁。不仅俞姨娘的人找不到他,好像孟绍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一直派人在寻他这个小舅子。
净仪继续凑在观音耳边悄声道:“他好像知道了上次救他的人是师傅,所以特意来谢恩。”
观音慢慢的将手上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叹了一口气。
而在另一边,佛堂里。
佛堂的四边都点满了白色的蜡烛,前面坐了手持净瓶的菩萨,正慈爱的看着这人世间。房间里檀香缭绕,总是让人忍不住的会觉得心平静和。
程观廉看着站在前面的静慧师太,不可置信的道:“……师太,我不信。你说上次是程观音拜托你救的我,你不觉得这样的谎话好笑吗?她的生母派人来杀我,她却要救我。出家人不打诳语,我知道程观音自小拜在师太门下,但师太也不能为了维护弟子,而说出这样的谎话来。”
静慧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接着才开口道:“施主,人性本善。你既也说观音自小拜在我门下,自小受佛法熏陶菩萨教导,又为何不愿相信其心之善呢。观音虽是俞姨娘所生,但她们二人却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俞姨娘所想,却未必是观音所愿。”
程观廉请呵一声,讽道:“师太这是想告诉我,俞姨娘是坏人,但她生的女儿却可能是个好人吗?师太可曾听说过民间一句俗话,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说着对静慧师太拱了拱手,道:“不管师太如何说,当日救我一命之恩情,我只会记在师太身上,他日师太若有需要我之时,我必当报答师太救命之恩。”
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静慧师太在他身后摇了摇头,道:“施主,你身上执念和怨念太深,这于你并无好处。冤冤相报何时了,佛言因果,造杀孽必得果报,定业不可转,施主应放下心中仇恨……”
程观廉打断她道:“师太是出家之人,自然能看淡生死和七情六欲,以慈悲为怀。但我是红尘之人,既身在红尘又怎可能看淡红尘。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母亲之死,我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