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年只觉得眼前一暗,然后天旋地转。
他很害怕,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逃走。
突然间,他听到了岁岁的哭声。
“呜呜~哥哥……”
他用力挣扎,从麻袋的缝隙中,看到了岁岁手里抓着的小木马。
他嘴里不停喊:不要过来!回家找姑姑,快跑!
可是他只能发出“呜呜”声,任泪水模糊双眼,想擦擦眼泪都做不到。
“小丫,妈的小丫。”
严秀琴哭着向贺岁跑去,抱起在后面追着哭的贺岁。
走在前面的男人又倒了回去,拽住她的手臂:
“快把她的嘴捂住,想让人把我和你都抓起来吗?蠢货。”
贺年瞪着眼睛,忍住眼泪从缝隙中寻找岁岁。
可他只能听到岁岁跟他一样发出“呜呜”声,接着看到不断向后倒退的草和男人的脚。
很快,他又感到一阵眩晕,接着身上一痛,狠狠撞在木板上。
最后茅草盖住了他能看出去的缝隙。
男人在茅草上又盖了一层甘蔗,将牛车伪装好,对严秀琴喝斥:
“蠢货,还不赶紧上来?”
也不等严秀琴有反应,他扬起了赶牛的鞭子:
“吆吆……”
老牛在他不断挥鞭下,狂奔起来,从陆家左侧方那条背着村口的山路出了村。
跑出一段,男人见四下无人,叫停了牛车,扒开上面的甘蔗和茅草,拎出满脸惊惧的贺岁。
严秀琴拉住他:
“牛大壮,你要干什么啊?”
他甩开严秀琴,把贺岁丢在路边的草丛。
“女孩没人要,卖不出去,扔了。”
严秀琴跪在地上求他,给他磕头:
“大壮,我欠了这孩子,这两年我夜夜难安,把她留下行吗?我赚粮食养她。”
他回身抓住严秀琴的手臂,拖着扔上牛车。
狠狠地甩了一巴掌,重新吆喝着牛跑起来,才啐了一口老痰:
“老子自己的种都养不活,你还想捡以前生的野丫头回去?”
“没用的蠢妇,你有那力气就多赚点工分,不然老子连你一起卖,老子说到做到,绝不跟你开玩笑。”
严秀琴只抹着泪,靠在牛车的车沿,偷偷把盖在贺年身上的甘蔗和茅草扒开些。
也许,让儿子在被卖之前,能呼吸得顺畅一点,是这个女人作为母亲仅有的慈爱。
与此同时的望山大队,洛千予起床寻声走进厨房。
陆思曼正在挥着锅铲炒红薯叶,灶台上还摆着茄子和苦瓜两道菜,见她进门还以为她饿了。
“大嫂,饿了不?菜马上就好了。”
“今天趁妈给我做饭机会,我把茄子也摘回来加餐了,嘿嘿。”
洛千予笑了笑:
“还好,没感觉饿。年年和岁岁呢,他们平时不都跟着你吗?”
陆思曼不以为意。
“没钻进厨房来玩,肯定就在院子里或者院门口呗,他们又不会乱跑。”
她把红薯叶从锅里铲出来,又端了茄子,对洛千予努努嘴:
“大嫂,你把苦瓜也端出来,我们先吃,我可馋茄子了。”
洛千予端起苦瓜跟在她身后。
她又朝外面喊:
“年年,快点带岁岁过来吃饭啦,我们等下还要给奶奶他们送饭。”
可是,两人把菜都摆上了餐桌,却没看见两个孩子的影子,也没有任何回应。
洛千予和她对视一眼:
“不在家?会不会有坏人……”
陆思曼满不在乎地摆手:
“不会,顶多是跑到哪里玩没听见,你在家里转转,我去院子外找找。”
洛千予也没法说她没有警惕心。
她知道,生产大队没有幼儿园和小学,上学要到公社去,孩子们都是八岁后,甚至更大才会上学。
没上学的孩子,平时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管自己,大的带小的在外面疯玩。
到了饭点,大人们在家门口吼一声,孩子们就会跑回家。
所以,大人们只会叮嘱不要到河边、山上,不能跑远。
人贩子这种生物,大人和小孩子都觉得,不可能出现在平和的生产大队。
可是两人里里外外喊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人,都急了。
“大嫂,怎么办?岁岁年纪小,年年不会带她乱跑的,我就在厨房做个饭功夫,他们会跑到哪去?”
洛千予想到那天贺年说的要带妹妹离家出走,后悔对孩子说出真相,心里一阵自责与担心。
不过,越是紧张的时候,她越冷静,这是训练出来的习惯。
她很快做出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