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与她打电话都能察觉到那种被憋坏了的闷闷不乐。
她回到家中的时候,舒爸正好调休,陪着舒妈在店里招呼客人,两口子看到自家像是从难民营回来的女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忪了两秒钟才扑过去接她的行李,轮流对她嘘寒问暖,后来索性关了门带她回家。
舒爸舒妈养闺女这么多年,明显察觉出来了舒念与以往不一样,姑娘从小到大省心是省心,但却是三脚憋不出一个屁的德行,于是,舒妈当年激动之下帮她报了法学专业,这两年看着健谈了不少,但这次回来却明显变成了一个话篓子。
从进门以后就跟在两个人屁股后面说个没完,一张嘴喋喋不休,说自己在实习时候碰到的各种各样的人,遇见各种各样奇葩的事情,说得眉飞色舞,最后愣是把两口子说得烦了,舒念被毫不留情的从厨房推了出来,于是她啃了个苹果盘腿坐在沙发上等着饭来张口。
办公室一下子少了个人,邹寒屹有些不习惯,整天被一个小姑娘
追在屁股后面问东问西,高兴的时候就人模狗样的传道授业解惑,不高兴的时候惜字如金外带毒液攻击。
他有时候都搞不清自己怎么会说出那么不近人情的话,好几次说完了以后还有些后悔,但是那小姑娘就像是打不倒的小强,顶多垂下脑袋稍微吸吸鼻子,不过十分钟就又没心没肺地往枪口上撞。
邹寒屹一直都想不通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老主任把舒念带在身边,但是这件事情真的水到渠成以后他的生活好像开始变得不一样,至少不是长年累月的阴霾笼罩,阳光从看不见的夹缝中钻进来,有种隐隐约约的如获新生的错觉。
年底的时候所里面和正常的公司没什么两样,处理不完的案件,开不完的会议,年终总结,下一年初的工作计划,一些大公司对律所的招投标开始启动,还要腾出空闲来做自我营销。
他确实才华横溢,能力卓越,但是律所是个群体性的存在,整体素质一样重要,就像是某一个人曾经说过的,这个社会不惜要独树一帜的英雄,更需要一群人齐头并进。
几场会议开下来,邹寒屹感觉自己支愣着的身子都快变成了千年不朽的棺材板,最近各种事情都需要他亲历亲为,或许真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他现在有些力不从心。
那个涉、嫌、贪、污、受、贿的案子他最终还是接了下来,签合同的第二天就去了一趟看、守、所,原本打算带着舒念一起去,但那几天她忙着弄开题报告,眼看忙成了一条移动的竹竿,越发细脚伶仃起来,于是邹寒屹动了恻隐之心没舍得让他的小徒弟再跟着他四处奔波。
所以,舒念竟然不知道自己引以为傲的细胳膊细腿成为了她第一次去看守所的绊脚石。
舒念在家里过了四天猪狗不如的生活,临走的时候舒爸舒妈将她的行李箱中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土特产,让她带去学校和律所给同学同事一起吃,既然身处在人情社会,一些必要的人情世故总要懂,经过一段时间的耳濡目染,舒念不再
像是之前走的时候一样,嫌这个太重那个不好拿,自己大马金刀拉着行李箱就踏上了归程。
人总是需要成长,她觉得她特别的幸运,一路走来都有贵人相助。
舒念先回了学校,寝室里特别的冷清,另外两位又去泡图书馆了,据说是要考研继续践行知识改变命运的真理,简晨鸽那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在开题报告答辩结束以后就拖着行李回了家,和告老还乡似的,床上的铺盖都给卷起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触景生情,舒念突然就有了一种即将要分离的仓皇,社会留给每一个人的时间都不多了,再过大半年,这座楼里面有将近三分之一的人就要卷铺盖滚蛋,无论自己是骡子是马,是胸有成竹还是仓皇应战,都没有人关心。
他们开始正式进入没有硝烟的战场,接受来自社会大浪淘沙的洗礼。
晚上她带着部分土特产去老主任家,邹寒屹也在,那张脸看着更憔悴了,黑眼圈叠了三四重,坐姿也不似以往端正挺拔,略有些懒散的靠着沙发靠背,说话声音还不如老人家的洪亮有力。
这是刚刚挖煤窑出来么?怎么感觉累成一条狗了?
在这里她一般都会像个学无止境的小丫头,不多插话,默默地坐在一边聆听两位长者交谈,邹寒屹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可不光是她看见了,老主任摘下老花镜顺带揉了揉鬓角,略显浑浊的目光看向邹寒屹的时候带着浓浓的无奈。
“朱昱丞这两年越来越不像话了,把你们这些人都当牲口使唤呢。”
“和主任没关系,年底案子多,现在哪个所都差不多是这样。”
“你还以为自己是二十几岁的小年轻啊,一连熬三天三夜都能顶下来,有些案子能不接就不要接了。”
“主要不接案子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干。”
舒念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你不是还有连连看么?见缝插针都要玩,少拼点命,少喝点咖啡,四平八稳躺在家里床上玩多好?整天支愣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