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足了一觉，梅淑华觉得头没那么疼了，一天肚子里没有东西，胃酸磨着让她难受，便起了床。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雪也下得很小了，若有若无的，无声无息的。
许是自己的灵魂对这具身体有归属感，她并没什么不适应，接受了现状。
周志敏察觉到她醒了，也赶紧坐了起来。
看到外面的天都黑了，他有些慌张，都怪自己睡得那么死，本来想着睡一会就好的，要是给阿爸见了自己这样生懒，自己要挨打不说，阿妈也要受到牵连。
见他急匆匆地要起身，梅淑华用力些把他按着，没等梅淑华开口，他着急地道：“不知道阿爸……阿爸回来……回来没有，他……他会骂……骂的……”
听他这样说，梅淑华猜她的好丈夫周殊应该是花大价钱买二楼第一排给心悦之人捧场去了，怕是很久都回不来呢。
梅淑华给他套上了外套，语气平淡地和他说着：“他怕是没那么快回来的，怕他做什么。”
她也不在孩子面前说他爹的恶心事，只叙述了这一个事实。
周志敏看着她，觉得今天的阿妈不像以前的阿妈了，她平时也心疼自己，可不会违背阿爸的意思，更是严厉地替阿爸不在时看管他们，更不用说现在阿爸这么晚了都没有回来，阿妈一点都不着急了。
他一个八岁的孩子也想不到其他的，他打心底里喜欢现在这个阿妈，他希望阿妈能一直这样，很亲近，他和阿妈从来没这样亲近过。
听了周志敏说了那么多话，这倒是让梅淑华明确他有些口吃，孩子的发育性口吃，现在看来是家里的环境让他过分紧张焦虑。
梅淑华握着他的两边手臂，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和他保持平视，“和阿妈说话不用紧张，有话慢慢说，阿妈会认真听你说的。”
第一次，周志敏尝试对上别人的眼神，他发现阿妈的眼中满是温柔，可阿妈说的内容让他僵直了下身子，阿爸也批评唾骂他说话结巴，他努力改了，每次说话都要在心中默念几十遍才敢说出口，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会出错，因为这个，他也挨了不少打。
他有些羞耻地又低下了头，答了一个好字。
梅淑华又把他的头扶起来，让他看着自己，“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小朋友有这种问题是常见的，阿妈以后会帮你好起来的。”
听到一个完全不同的说法，周志敏没想通，认真问着梅淑华：“真的吗？我不是……不是……另类吗？”
“你不是。”她坚定地回答他这个问题。
眼看已经要七点钟了，她饿了，孩子们也饿了，
“你上阁楼里，把哥哥叫出来，我们一起出去下馆子。”
“啊？下馆子？可是真的？”听到梅淑华的话，周志敏还是流露出了小孩子的惊奇，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充满了希冀。
可认真一想，又垂下了脑袋，连连摇头：“阿妈，你忘了，哥哥在……阁楼里，要三天。”
是了，因为没有达到周殊的要求，对周志睿的惩罚就是被被关阁楼里，三天不能出来，三天后要是还没有达到周殊想要的，就继续关下去，什么时候可以了，才能出来。
他盯着梅淑华，怕她是真的被砸坏了脑袋，忘记了事情。
“这样教出来的，是个人都要疯。”梅淑华忍不住吐槽两句出声。
他盯着阿妈眼睛出神，却没听清她说了什么，“啊，阿妈，你说什么。”他努力地克服着自己口吃的毛病，咬着字说话。
梅淑华笑了笑，“没说什么，阿妈说的没错吧，你现在就已经有进步了。”
“听我的，去叫你哥哥，我去给你们再找身更暖和的袄子。”
虽然不知阿妈怎么不可思议地要去下馆子，周志敏也是迟疑地点了点头，还是乖巧地小跑着上了楼。
梅淑华打开木箱子，翻了又翻拿出了那两套早备下过年的新祆子，看着就是简单的普通款式，不过现在就这两套是能穿着暖和舒服的，其他的都是些看着还算体面，根本没啥棉花的旧大衣。
全家就周殊那点稿费，日子过得清贫，周殊还要花掉大半出门交际，周殊和他妈是不会经营生意的，他周家祖上留下来的钱财已经挥霍得差不多了，为了维系文人家庭该有的体面，她省吃俭用，精细打算，日子过得紧紧巴巴。
想到周殊看完了剧，可能还要和他心意相通的小姐在法国大餐厅里吃着浪漫的烛光晚餐，她全都抛弃了个干净，日子是过给自己的，何要自己委屈求全，便宜了其他人。
“阿妈，哥说他不敢下来，阿爸会打得更狠。”周志敏又噔噔地跑下来告诉她。
她把手上属于他的衣服递给了他，还是半蹲下来，和他平视着说话：“你先把衣服换好，我去叫他。”
说着就转身上楼了。
楼里隐隐约约地传出小提琴的声音。
梅淑华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