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梨花村格外热闹,一跑腿小童举着个大喇叭,往乡间小巷里串着。
“族长通知,村民即刻前往村头大槐树下集合,有要事相商。”
不少村民被大喇叭吸引,此前只听过卖货郎扯着嗓子吆喝,还从未见过如此大嗓门的物件。
田地里弯着腰的农人,将带着草腥味的粗粝的手掌往衣摆上擦了擦,直起腰正了正草帽。
正值傍晚时分,那日头不知疲倦地晒干了农人额头上的汗水,才在晚风的召唤下,暗自离场。
这些天,真是邪门,眼见着只有一个太阳,热起来却像是后裔没把另外九个太阳射下来一样。
他们停下农活,打算去听听,什么大事需要召集全村人一同商议。
吴三娘将孩子哄睡后,苦恼地看着干枯的井,孩子的衣物都堆积两天了,她再怎么省着用,水缸里的水还是见着日头的少了。
再不降点雨,家里就算有粮,也没水煮米了。
“前往大槐树集合”
吴三娘用干燥的手摸了两把脸,将围裙卸下来扔到一旁,也赶着去了大槐树下。
她到时已经有些晚了,村口乌乌泱泱挤着的都是熟面孔,村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自发打起了招呼。
“咳咳,都安静。”
姜大山手中也举着个大喇叭,这是姜祇带回来的,说是胡商发明的金贵物件,用喇叭传话,声音能传得更远,更清晰。
姜祇是不会承认,这种类型的喇叭她造了得有五六箱,练兵时用于喊话极为方便。
不过造反这种事,还是不要让族长他老人家知道了。
吴三娘视线也被吸引过去了,她一眼便见到了跟随族长出场,一同站在台上的姜祇。
“这孩子,出去忙活了几个月,回来也不先回家报个平安。”
吴三娘微微蹙眉,瞧着晒黑了些,长高了些,也更瘦了些。
即便知道她在外头忙的是大事,作为家人,还是会不自觉地担心孩子在外头有没有吃苦。
“今日将大家伙召集起来,是要给大家预个警。”
族长扫视着围着槐树的父老乡亲,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辛勤耕种留下来的沟壑,庄稼是他们的命,他,如何能说出那般残忍的话。
“叔公,长痛不如短痛。”
姜祇轻拍姜大山的胳膊,给他一些开口的力量。
天灾要来临,不是人想逃避,就不发生的。
“蝗灾要来了。大家伙做好准备,能投靠远房亲戚的就去投靠,投靠不了的,只能另寻出路了。”
姜大山话音落地,村民们第一反应是不相信。
“怎么可能,我才从地里出来呢,我们家的麦子长得好好的”
“不对,我家的麦子,叶片有被啃食过的痕迹。”
“这是正常现象,哪年不是这样的,怎么今年就要招蝗虫了?”
村民争执不休,他们辛苦耕种了一个季度,就等着下个月收成,现在告诉他们白忙活了,这谁能接受。
“他说的是真的。”在一片嘈杂声中,一位八旬老人手执拐杖敲地,声音嘶哑却浑厚有力,一声声敲打在村民的心头上。
他是村里最老的老人,也是德高望重的代表。
此言一出,无情地戳破了村民的幻想,他们再也无法哄骗自己。
瞧着长势多好的麦田啊,怎么就要在快要收成的季节,被该死的蝗虫糟蹋了呢?
农民的活路,到底在哪里。
“村里最多只能留下一半的人口,如此才能保证留下来的人有足够活下来的物资。”
姜祇冷静出声,她向来只解决问题,安抚众人情绪这种工作,稍后自有族长来做。
“那离开的那一半人呢,他们怎么办?”
一老者发问,他一把骨头了,要是让他离开,还不如即刻回家上吊。
“是啊,各奔东西,出去流浪讨生活,具体如何,有没有个章程。”
如若离乡后,在外无意义地飘荡,最后做了个他乡异客,孤魂野鬼的,那还不如留在家乡饿死。
不少青年人如是想,他们可以吃苦,但生活总要有个奔头吧。
“三日后,我将会行船南下,有意愿追随我,凡是体格健壮,无不良嗜好者,明日起皆可至大槐树下报名。”
姜祇扬声,又打下一剂猛药,“跟随我的父老乡亲,我姜祇每个月出两吊铜钱作为月供,用以保证你们的生活需求。”
要想鱼上钩,还是得放点鱼饵。
是姜祇想要的,正是梨花村这些年轻力壮,有胆识敢闯荡的青年。
交不出赋税会便宜了官府,还不如跟随她闯荡。
至少她会真心护着他们。
“我还有一事要通知大家。”
姜大山再一次打断了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