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同明州的名妓花名册都一并带来了。
他们以为项平安登陆明州港纯粹就是出来玩的,哪成想他还有其他安排。
名妓花名册上那些小娘子,各个大灯半掩,扭腰拉胯,摆出各种撩人姿势,极尽媚态之能事,看得秦可儿脸红心跳,慌忙把脸扭到一边。倒是林盼儿看得仔细,颇有些意犹未尽。
“二位客气了。”
项平安也没过多解释,男人嘛,无论古今都热衷于和女人深入交流,这就是生物本能。
“应该的!应该的!范大人有事不能来迎,内心无比愧疚,早早就安排我们兄弟带您去品鉴明州最美花魁,让您好好尝尝咱们明州土特产!”
蔡喜说得一板一眼,硬是把那花魁说成了古今不曾有过的,可与四大美人比肩的绝色尤物,听得林盼儿一阵心驰神往。
当初舅舅把她嫁到财主家时,还特意请了一位教坊司的母老虎教她琴棋书画,偶尔也给她看看闺房春图,只可惜没教她实战用的路数,若是有幸见到花魁,能和她学一些本领,来日伺候起明王,岂不是更加得心应手?
马蹄哒哒哒,缓慢有序地走在石板街道上。
项平安一边和蔡喜、汪东二人闲聊,一边透过半遮掩的帘子一角,静静观察着街景。
刚刚被蔡喜踹到一边的年轻乞丐朱重八,恰好也在盯着他看。
二人四目相对,双方视线都没有躲闪。
朱重八长着一张鞋拔子脸,满脸都是麻子,额头高高凸起,像寿星老儿似的。
个子高却有点驼背,腿虽然长,却有点罗圈。
这人丑得出类拔萃,叫人过目难忘。
蔡喜见项平安出神地看向外边,也跟着伸长脖子往外看,发现朱重八之后,立刻解释道:“大哥,刚才拦你那人原是黄觉寺的和尚,去年还在街头看相算命,今年活不下去了,就带着一群小乞儿在港口揽活糊口,大家都叫他朱麻子……”
蔡喜见项平安对朱麻子感兴趣,便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朱麻子。
直到汪东咳嗽一声,才急刹车止住这个话题。
“你们和朱麻子认识?”
项平安似乎没听够,意犹未尽地追问道。
蔡喜笑道:“大哥有所不知,他曾到漕司衙门投军,被我拒绝了!你看他那个丑样子,半夜出来尿尿,看见他都得被吓死!”
项平安“嗯”了一声,继续打量着街面上的流民、乞丐。
下船之前,他还寻思着,街面上怎么着也得不少做生意的小贩。
现在可倒好,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衣不蔽体的乞丐,偶尔有行人路过,也都是面黄肌瘦,四肢无力,走几步就脸色煞白,扶墙大口喘着粗气。
“明州富庶之地,怎么突然这么些流民乞儿?”项平安若有所思道,“当地的父母官都不管民众的死活吗?”
“去年旱灾、今年水灾,前些日子又闹起了蝗灾,朝廷不但不发赈灾粮,还叫各地州府官员自行处理。明州港算是好的,大家依港而生,多少还能混到一口饭。大人若是往乡下去,遍地都是白骨,十室九空……”
汪东神情严肃道:“上个月朝廷抓壮丁修造官船,把附近十八个村的男人全都抓走了。剩下老弱妇孺没有吃的,夜夜易子而食……”
眼见南北朝时的天下大乱在这个时代重蹈覆辙,项平安的心情好似千斤重。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想要改天换地的想法!
如果说,之前的驱除鞑虏只是一个口号,一个聚众起义的方向,那么此刻,已然成了他的奋斗目标!
马车之上,蔡喜神色凝重道:“范家哥哥近日被明州军府叫去问话,想是要问罪于他,我等正苦于无应对之策,还请大人给指条明路!”
海上一仗,让漕运司怒丢官船一艘、兵将若干,最让上边恼火的是,还死了两个朝廷大员。更可恶的是,其中之一还是皇家贵族出身,这事放在现代也不可能轻易了结,总得有人去背锅顶罪才行。
原本,蔡喜和汪东也要被押送到军府去问话,是范建一人领了所有罪责,这才让兄弟二人险中求生,落得个自由身,过来迎接项平安。
之前的书信往来中,并未提及此事,想是范建多有嘱托,二人才守口如瓶,直到见面才道出个中缘由。
“我们兄弟俩本想使了银子,疏通下关系,就把这事翻篇了!奈何察哈尔家族不依不饶,坚持要范大哥的项上人头,军府不肯收我们的银子,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范大哥在里边蹲着……”
说着说着,蔡喜不由得鼻头一酸,眼眶泛红,连声音都有些哽咽。
汪东见兄弟说不下去,索性接着他的话茬,继续道:“我二人斗胆,请大人疏通关系,救出我家哥哥!”
项平安根据原身的记忆,得知明州归北安王辖属。这位元朝王爷不但统管军政、税收、司法等领域,连同海运、漕运等机要政务,皆由他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