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说不定就放弃了,可查案的是魏嘉啊,他怎么会放弃呢?越是难办的案子,他就越兴奋。
苦苦思索了几日,魏嘉就换了一种全新的思路,既然康王妃这边查不出什么,倘若事情是真,外室那边必定会留下些许的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毕竟事出突然,郭二老爷也未曾料到自己也会死在兵变那晚,因此即便是他让人将孩子抱了出来,又吩咐了收尾,想来仓促之间,也未必会处置的那么干净。
这一次,幸运之神站在了魏嘉这边。照着这个思路往下查,还真叫他查出了点儿东西。
十多年前,郭二老爷确实是在甜水巷偷偷养了一房外室,起初也没怎么上心,谁知那外室竟怀孕了。
郭家子嗣不丰,世子郭大老爷膝下只郭贵妃兄妹三人,并几个庶出的女儿。郭二老爷更是成婚多年,就只郭二一个儿子。
见那外室怀孕,他便动了心思,想着若能生下子嗣,不论男女都抱回去,当做嫡出的孩子教养,因此便请了甜水巷一带一位接生颇有名气的张婆子每日进府诊脉照看。
也是天意如此,原本收了郭二老爷丰厚的银子,那半个月,张婆子便该空出日子,只等那外室生产的。
谁知那日傍晚,刚好一户人家媳妇临盆,便来请张婆子。
看着那二两银子,又算了算,距离外室的预产期还有七、八日,于是张婆子一咬牙,收下了那二两银子,又嘱咐了儿媳妇若有情况,就赶紧使人来叫她,便跟着那户人家走了。
可有些时候事情就是那么赶巧,偏偏到了晚上,原先定好的那家也来人了,说外室发作了。
媳妇吓了个半死,她不敢说张婆子去了哪里,只好谎称张婆子闹肚子,一时半会走不了。那家下人不敢耽误,拉了媳妇便走,又留了话让张婆子肚子好了赶紧过去。
媳妇无法只好跟着下人去接生,好在她这些年也跟着婆母打下手,学了不少替妇人接生的法门,因此整个过程还算顺利。
只是那外室是头胎,哪有那么容易下来的?在媳妇的安慰帮助下,好容易快生了,这时,院中却突然闯入一群男子,说是奉了家主之命来接孩子。
媳妇不悦,让外室身边的嬷嬷传了话,说至少还要再等上半个、一个时辰。
外面不知说了了些什么,她只听见几句“等不及了”之类的话,便被赶了出去,说这里不用稳婆了。
媳妇愕然,这都快生了,怎么还不用接生婆了?可几人凶神恶煞的,她也不敢多问,拿了银子便低头往外走,刚走到院门口,房里就传出婴孩的啼哭声。
“哈哈,稳妥了,上天保佑,是个男孩,快,给爷送过去!”
媳妇背脊一冷,僵硬地扭过头去,那间昏暗的产房里,似乎有浓郁的血腥味透窗而出,她不敢多想,猛地回过头,逃也似的奔出了这座宅院。
跑了一段路,媳妇终于受不住,扶着街墙就吐了出来。谁知就在她吐的时候,远处传来几声喧嚣,竟是一队队骑着马穿着甲的府兵疾驰而过。
街上宵禁了,她亲眼看着几个还在找地方落脚的行商被官兵不问缘由地砍翻在地。这一回,媳妇吓得连土都吐不出来了。
凭借着求生的本能,她悄无声息退回了方才的小巷,找了堆稻草藏了进去,一边发抖一边想着,这京城,恐怕是出大事了。
在那堆稻草里,她渡过了人生中最为漫长的两个时辰,终于熬到了天亮。
媳妇发现,虽说宵禁并未解除,但是这些人似乎并不希望他们这些平头百姓知道的太多,面对一家家敲开的门,或是准备出门买菜,或是准备出门上工,并不像昨夜那般抽刀就杀,而是冷着脸驱赶回去。
媳妇便谎称自己是出来买菜的,经过盘问后,兵卒勒令她立刻回家,不得在街上乱逛。
她点头不迭,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回到了家中,发现丈夫孩子还在沉睡之中,松了口气,可还不等这口气松完,她就发现自己的婆母张婆子彻夜未归!
想起昨夜的见闻,媳妇的心陷入谷底,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后来,熬了五六天,这事儿才终于算是过去了,他们这些人才后知后觉地听说,原来是良王造了反。
不过这种天家的事离升斗小民太远,邻里们不过被狠饿了几日,又打开门该干嘛干嘛去了。只除了,张家的张稳婆自那个黄昏离去后,便再没能回来。
寻上门去,那户被接生的人家很是诧异,明明那日张稳婆得了赏银欢天喜地离去,怎么张家这会儿反倒要人?
丈夫慌了神,求着街坊邻里一起寻找,唯有媳妇心里隐约有个不详的猜测。
想起了那夜那句夹杂着无限欣喜的“是男孩,”鬼使神差的,她忽然很想知道这户人家生的是男是女。
“添了个闺女儿!”男主人有些骄傲,又有些感慨,“这兵荒马乱的,就取了个小名叫‘戈’,正好冲一冲煞气。”
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