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美贻刚想出言反对,却对上姜润那双深不见底的暗眸,将她的话统统堵回嘴里。
联姻!郑美贻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既是联姻,娶向三是娶,娶向二自然也是娶,不过都是冲着了西路军的军权罢了。
“皇上说的是!”郑美贻忙出言附和,只是在心中喟叹,兄长这姻缘着实是太过坎坷了些。
见她总算是反应过来,姜润烦躁的心情终于稍稍舒缓,还好这女人没有蠢到家。
“朕已经下旨为向家三娘子赐婚,若是再下旨为二娘子赐婚,这恩宠未免太隆重。皇后这就使人回一趟娘家,让舅兄上门提亲去罢。”
姜润解释了不能直接赐婚的理由,又重重咬在“这就”两个字上。他能想到,郭太后自然也能,他不希望这次再被郭家赶在前头。
被这么一提醒,郑美贻也想到了方才与郭家的争夺,忙慌乱起身点头,出去安排不提。
雍王免费听了场大戏,正感叹这将死之人的身份真是好用,否则,以姜润的小心谨慎,又怎么会在自己面前露出真实的意图来?
真想看看,等到自己“死不成”了,他这位好皇叔会是怎样一副嘴脸。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雍王虚虚弱弱劝走了假模假样地表示要留下来照顾他的姜润,催促对方赶紧回宫下旨。
等到人都散去后,这才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王爷,王爷您怎么样?”
柳腰一个箭步冲到床边,搀扶住雍王,张老大夫也从密室中出来,急急取出银针,快速插在了雍王的几处紧要大穴上。
雍王此番举动虽说是为了帮助向晚脱身才自导自演的大戏,然而,姜润对他动了杀心是真,暗地里吩咐太医加大毒药的计量也是真。
为了麻痹太医和姜润的其他眼线,雍王不得不让张老大夫施针封住了自己几处大穴,营造出中毒已深的症状和将死之人的脉相。
银针封印之下,若是动用真气,必定会对身体造成反噬。
而方才为了取信姜润,雍王动用真气逼出面色潮红、体温异常等表象,已是对身体产生了一定毁损。更不要说,他上回驱动真气为向晚疗伤,本就刺激了毒性的发作。
此时,雍王是终于坚持不住了,这才会口喷鲜血。
张老大夫手脚利落地施完针,却没忍住破口大骂,“若是你打定主意不要命了,就别每回都将老夫拖过来,纯粹浪费老夫的时间!”
孟先生和尹老供奉等人也知情况不妙,俱是脸色煞白,“张老大夫,王爷他……”
“暂时死不了!”张老大夫没好气扔下一句,“不过,照他这么折腾下去,也差不远了。”
孟先生一噎,紧张道:“老张,别开玩笑”
“不开玩笑,”张老大夫难得地没去扯他那几根稀稀拉拉的胡须,而是追问,“雷腾究竟什么时候能到?”
孟先生和尹老供奉对视一眼,言语中带着谨慎,“西北那边已经启辰,在路上了。”
张老大夫点点头,一指雍王,“毒素入侵经脉的速度又加快了,若是一个月之内没能服下解药,今日他说过的话,怕是都要一一应验。”
此话一出,屋中的气氛再次降至冰点,唯有雍王微微一笑,不在意地抹去嘴角那丝殷红,这几个老家伙,在想些什么呢?
他既已下定决心将那丫头娶回来,难道就是为了替姜润解围,让她进门就守寡的?
“本王命硬的很,比这更凶险的情况不知经历了多少,不也照样挺累过来,不过区区万紫千红而已,死不了,放心吧。”
十分难得的,雍王安慰了句。
可话虽如此,孟先生和尹老供奉等人又如何能彻底放心呢?他二人将张老大夫拉到一旁,三人头挨着头,开始嘀嘀咕咕研究起药方脉案的事。
而被众人遗忘的可怜太医则如堕冰窟,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他都听见了些什么?
什么万紫千红?什么雷腾?什么解药?
就是再笨,太医此时都明白过来,这雍王分明是早就知道自己并非生病而是中毒的真相,却一直隐忍不发!
终于,雍王骗过了自己,又通过自己骗过了皇上,让皇上相信他真的就快死了。
一想到这句话还是他亲口禀报给皇上的,太医脑门上冷汗泠泠,手脚并用就往门外爬,他要,他要立刻将这件事禀报皇上!
只可惜,他才一动,一双皂底靴就在脸前不断放大,太医抬头,对上的是千金那张温和无害的脸。
升为雍王身边的四个废物小厮之一,千金太医自然也是认识的,比起柳腰的尖酸刻薄、琼脂的性情乖僻、万两的暴躁无常,千金给人的印象大多是沉默的。
跟府里府外很多人一样,太医也认为千金是四人中最好说话的一个,可不知为何,眼前的千金却让太医感到一阵胆寒,被他盯着,就像是被毒蛇锁定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