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京城几家小报的生意好得格外出奇。
先是花费大篇幅绘声绘色描述了在一间叫做“曲径通幽”别庄里发生的香艳事,又扯到了在距离别庄不远处挖掘出来的上百具尸体。
因为时间跨度极大,新鲜的才刚死一天,而最下面的,却已经只剩下了白皑皑的骷髅,好不吓人。
最后笔锋一转,略微提及了吏部尚书潘直等人,已经被他们大周朝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御笔勾红,定于秋后问斩。
这简直就是一部集色情、悬疑、恐怖、杀人为一体的传奇话本啊!甫一出世,就横扫京城各大茶楼勾栏,预定了上半年的大爆款。
谁知,就在各大戏班子、说书先生连夜对这故事进行再加工、再创作的时候,另一件足以改天换日的消息,正从京城几家不起眼的茶肆菜市悄悄流出,借由茶博士、小商小贩们的嘴,快速且无声地传遍京城的角角落落。
“……事情大致就是如此。如今到处都在传长春候这些年的不法之事,其中,又以当年的西北军军资案的背后主谋是长春侯这一条最为惊人。”
雍王府的某个院落,柳腰垂手回禀。
他来前,雍王几人正在讨论别庄一案。
如今,除了一些受害者还未查明身份,部分家属还需抚恤外,“曲径通幽”案也算是暂时落下了帷幕。
这件案子引发的后果是惊人的。
长春侯府在这件事上用尽了全力,这一次,不仅潘直折了进去,就连黄相也受到牵连,不得不以养病为由回家休养,暂避风头。
而当初保举潘直的安国公更是受到申斥,据说皇上下令传旨三军,安国公这一回不仅损失了好不容易才经营到手的礼吏部,更是颜面尽失,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依照他那个皇叔的手段,怕是黄相这一样病,就不会再让机会回朝了。
“通知老相公,是时候,该他出山了。”雍王淡漠道。
千金抱拳,退了下去。
“你接着说。”
雍王往鱼池里扔了几粒鱼食,惹得鱼儿们争相抢夺,激起一片水花。
柳腰答一声是,“连具体名单、谁谁谁什么时候上了长春侯府,见了谁、密谈了多久,又说了哪些话都一一列举,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信的人还不在少数。”
“此话当真!当年,真是长春侯陷害了朱家?”
柳腰的话刚落音,院中一个儒生打扮的人,便霍一声站了起来,正是孟先生。
“孟先生稍安勿躁。”一个看上去邋里邋遢的老头躺在美人靠上,一边往嘴里扔着果干,一边出言劝慰。
“照我说,这事儿有些蹊跷,连说了什么话、待了几个时辰都说得清清楚楚,那人莫不是趴门缝上看的?”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孟先生听了这话,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种什么心情。
既希望这传言是真的,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想着替廷瑞一家报仇。
又不希望这传言是真的。毕竟,若是真是长春侯所为,这背后得利之人,岂非呼之欲出?
自小接受儒家正统教育的孟先生还有些转不过弯儿。
姜润,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不能被提及的尊讳。
可他却还记得,他小的时候,因为生母低微,不受先帝重视。皇子本该四岁启蒙,这位四皇子快七岁时才第一回来资善堂进学。
小小的,怯怯的,还是先太子牵着他的手,将他牵进来的。
拿起课本后,那孩子却不再羞涩害怕,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自己,里面,全是对圣言的渴望。
“我想今后做个贤王……”
略带童稚的声音还历历在耳,充斥着朱家满门鲜血画面却也浮现眼前。
难道,难道那个位置就这么诱人,能生生将人扭曲至此?
或者说,也许当年看漏的,是那双眼中的野望……
“他怎么能这么做?”
孟先生双眼发直,口中喃喃,跌坐在椅子上。
其实,他已经信了八分。
尹老供奉摇了摇头,不再理会一脸备受打击的孟先生,他挑挑拣拣一块儿蜜饯扔进嘴里,转向雍王,“小珩子,你怎么看?”
雍王凉凉扫他一眼,在府上白吃白喝,还管叫他小珩子?
这老头子的胆儿是越发肥了。
若非是为了替向晚搞到丫鬟,他以为自己还能容他完完整整在这儿待着?
“啊,那个什么,”见雍王面色不虞,尹老供奉见机很快地改了口,“昨天师门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是有几个条件合适的女弟子,不过嘛,还得挑拣挑拣……”
雍王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要跟尹老供奉一般见识。
“军资案已经过去多年,当年又是一桩铁案,后头牵着的人,如今都已身在高位。若这这背后放出消息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