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用力甩了甩头,甩掉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忍着痛伸手解开了染血的绷带……
习武之人的听觉本就敏锐,站在门外的雍王自然将向晚隐忍的抽气声听得一清二楚,虽说受伤对他们这些人来说不过是家常便饭,他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向晚她,她不一样!
雍王也说不清向晚究竟哪里不一样,但只要一想到她受了伤,连个换药的人都没有,心中不由真真抽疼。这些年,她一个人都是怎么过来的?
雍王的眸光转为幽深,自己明明就不是什么好人,怎么突然装起君子来了?否则,他方才也不会故意将琼脂给派走。
想到老弱的贺妈妈,憨傻的壮丫鬟,似乎还有一个……花痴的干瘦小丫鬟?向晚身边似乎还真没一个能顶事儿的。
不行,回去得跟尹老供奉说说,再从南边送两个会武的丫鬟过来。
一想起上回伊老供奉嘚瑟地拿着枚鹿灵观的附身符回去,整整一个月,他逢人就炫耀了自己的名字被写在替西北将士捐银子的那张“功德榜”的最上面,雍王就忍不住磨牙。
不过,以尹老供奉对向晚的赞不绝口,如果说是她要婢女,想来那抠门的老家伙定会满口答应吧。
……
霜降从昏厥中醒来,她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被击打的后脖颈,脑子还有些晕晕的。
早上起来,听到小茴香被害的消息,她拼命追出去……那畜牲将她送给了关大,关大想来抓她,下一秒,便是一片血红……那畜牲被人杀了……
一帧帧画面在霜降脑海中闪过,最后定格在……对了!她方才是被那变态杀人魔的同伙给打晕带走了!
他们……难道他们也会像杀掉管事那样杀掉她?
想到这里,霜降砰一下子从床上弹坐起来,大口大口的揣着粗气。
“霜降,你醒了?”贺妈妈凑到床边,小心翼翼问道。
没有被绳索束住手脚,也没有被扔进冰冷阴暗的柴房关起来,霜降看着床前一个戴着黑色面纱的中年妇人,还有不远处坐在桌前,关心地望向自己的小娘子,摸了摸手下软软的被褥,一时间,有些懵然。
这是哪里?她们……又是什么人?
等等!
方才这妈妈打扮的妇人管自己叫……霜降?
霜降忍不住颤抖起来,已经多少年,不曾再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沦落风尘非她所愿,霜降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将自己的真实姓名隐藏起来,唯恐让那个从前替自己娶名字的皓月般的姑娘蒙羞。
这些年,她顶着霜霜这个名字,抛弃掉所有的尊严,像阴沟里的蛆虫一样活着,只为求生。
若是让姑娘看到现在的自己,恐怕会失望吧?想到这里,霜降脸上浮现出一抹惨笑。
只是,她们如何知道她就是霜降的?
朱家已经覆灭了十多年,早已被世人遗忘,曾经的仇敌全都高高在上,又有谁还会记得她这样一个比尘土还卑贱的丫鬟?
霜降打定了主意,若是贺妈妈等人想要利用她再翻起当年的风浪,她便是立刻咬舌自尽,也不会叫她们得逞的!
想到这里,霜降转头冷眼看向贺妈妈,“这位妈妈恐怕是认错人了!”
看着一脸防备的霜降,贺妈妈想起了刚被向晚带回向府时的自己。是啊,当年惨剧,朱家死的死、散的散,又有谁会想到还会有故人重逢的这一日?
贺妈妈叹息一声,伸手缓缓揭下了覆在面上的厚厚黑纱。
入眼的,是一张伤口纵横,遍布着僵疤肉瘤的丑脸。这张脸太过可怖,让没有防备的霜降着实吃了一惊。
重新镇定下来过后,霜降忍住心里的不适,再次看向贺妈妈。这妇人接下面纱,总不会就是为了吓她的吧?
这一看不要紧,霜降再一次忍不住浑身颤抖,她一把抓住贺妈妈的手臂,不敢置信道:“你、你是何妈妈?是二娘子的乳娘何妈妈!”
贺妈妈双眼一红,不住点头。
这一刻,所有的言语都显得黯然失色,不用问,只要一个眼神,有着相似经历的两个人就对这些年对方所遭受过的苦楚了然于心。
贺妈妈和霜降这两个苦命人再也忍不住抱头痛哭。
看着这一幕,向晚也湿了眼眶,终究,是朱家对不住她们,是她,对不住她们……
陪着霜降痛痛快快发泄了一场的贺妈妈掏出手绢擦干眼泪,又将面纱重新带好,这才笑道:“看我,都忘了说正事了。”
她指着向晚,恭敬地介绍道:“霜降,这是二娘子,有二娘子在,从今往后,就再没人能够欺负咱们了!”
霜降也收了泪,顺着贺妈妈的视线看向坐在桌前的小娘子。
其实她早就主意到了向晚,只是与贺妈妈相认这件事来得太过突然,一时间,她也顾不上旁的。
不过,这小娘子究竟是谁?为什么贺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