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姚尚宫就代表着郭太后,向晚十分清楚这一点,因此她并未仗着官家女儿的身份而托大,恭敬地上前行礼问安。
姚尚宫见状虽避开了她的礼,但却不难感觉到,已经对第一次见面的向晚生出了几分好感,她略微与向晚寒暄几句,就吩咐开箱清点。
向晚答了声是,就让田小福带着伙计们开箱,将胜玳珊准备好的器皿一一取出,请姚尚宫和礼部的官吏验看。
穆大闻言则上前一步,毫不掩饰面上的虎视眈眈,若是让他发现这些器皿有一丝一毫地的不托或是损坏,他就会立马叫嚷出来,治胜玳珊一个大不敬之罪。
姚尚宫原本有些担忧,太后因着宠爱二爷,就听信了二爷的话,将祭皿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一家小小的铺子来做,这位向家三娘子如此年幼,又怎么比得上官窑的管事来得老练稳妥?
可似乎在皇上命官窑替汪氏烧制瓷枕后,太后就膈应上了官窑,这才赌气将这差事交给胜玳珊,事到如今,也只希望这胜玳珊能名副其实才好。
姚尚宫的种种担忧,随着箱子的打开而烟消云散。
只见箱子里的器皿一件件被细纱棉仔细包裹起来,器皿间的间隔还仔细用棉花填满,没有一处空隙,最大程度减少了运输途中撞坏器皿的可能。
等到田小福他们将器皿上的棉布剥开,一件件完好无损器物就展示在众人面前。
线条流畅优美、色泽洁白莹润、款式庄重典雅,便是姚尚宫这个见惯了宫中好物的人也看得连连点头,相信了郭家二爷这回总算是做了件靠谱事。
那位礼部派来的官员更是惊喜出声,“敢问这些祭器都是依仿古礼而制的?”
“正是如此,因着这事特意请教了孟先生,”向晚点点头,“还请大人查看,是否也违制之处?”
那官员听说是得了孟先生指点,心已放下大半,查看之后,更是笑容满面点头不已,“孟先生是周礼大家,经他指点过,自然是不会有错的。”
康王时运不济,在被册封太子之前就去世了,因此只能按照亲王规制祭祀,可郭太后却不管这些,在做贵妃时那就不是个讲理大度的,在她的心中,康王就是太子!
谁若敢争论这些,就算触了郭太后的逆鳞,不死也得脱层皮,因此谁也不愿去沾染。
这当然就算这桩差使第三处,也是最为致命的考验。
原本这礼部的小官被上司穿小鞋指了过来,丧着一张脸不报任何希望,到时候东西摆出来,违制吧得罪皇上,不违制吧又得罪太后,他这官就算是做到头了。
没想到向晚竟依了古礼,既满足了郭太后的要求,又不僭越,这可真算得上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这小官对向晚感激的不得了,若非场合不对,真想当场跪下了,他决定回去之后,定要呼朋唤友,去胜玳珊定制全套的赋枕!
“不用再看了,”姚尚宫也很是满意,她微笑着制止了田小福还要继续开箱的动作,“这法子好是灵巧,你是如何想到的?”
向晚微微一笑,既然知道这差事就是场鸿门宴,她又如何不会准备妥当呢?
“臣女虽未来过这鹿灵观,可也曾听说过鹿灵山的险峻陡峭,瓷器都娇气,须得另想法子妥善存放才好。”向晚娓娓道来。
“可试过许多法子,都无法确保瓷器的完好无损,”说到这里,向晚蹙起眉头,在场之人仿佛都能感到那份紧张为难,“原本臣女也没有思路,却是太后娘娘给了臣女启发。”
“哦,此话怎讲?”姚尚宫闻言有些诧异,这位向家三娘子什么时候见过太后了?
“臣女感念太后娘娘对康王也所做的一切,想到这世上所有父母对子女的心都是最柔软的,小心呵护,尽力周全。”
向晚指了指运送祭器的箱子,“臣女便是体谅到这点,才想到便也该用世上最柔软的东西将祭器包裹起来,不至损伤。”
姚尚宫闻言深深看她一眼,虽她表面在问瓷器的运送之法,可实际上问得却是为何烧出的是古礼祭器,想来这一点这位三娘子听明白了,才会如此一语双关。
这套说辞下来,不仅不动声色捧了太后娘娘,又点明了自己这么做并非取巧,而是感念父母恩德,如此一来,便是最严苛的御史听了,也挑不出她的毛病来。
这个女子真是难得!听说郑家有意拉拢向家,原本太后并未当回事,现在看来,却是不得不谨慎对待了。
想到这里,姚尚宫满面笑容地点了点头,称赞难为向晚能将事情考虑的如此周到。
既然如此,想来胜玳珊的器皿也不会有错,便不用大费周章的在此一一验看了。等到中午时,直接带人陈列到用来举行祭祀的大殿中就好。
于是,在穆大的不甘中,向晚顺利过关,带着田小福等人,将东西拉了进去。
穆大这人虽然有着市井中人的狡猾,可这些机锋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