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老元帅名叫向大虎,原本只是个普通拳师。只因年轻时无意中得罪了县令家衙内,被砸了武馆,赶出了原籍。
向大虎和妻子被迫背井离乡,又遇上荒年,实在活不下去了,正好西北遭遇外族入侵,途中遇到招兵的,便一咬牙投军去了。
传说向大虎的妻子也出身拳师世家,武艺还在向大虎之上。向大虎一走,她也无处可去,索性便女扮男装,跟夫君一道投了军。
上了战场,向大虎两口子悍不畏死,运气又好,经了两场胜仗都活了下来。
向老夫人是个有成算的,将自己的军功全数记在夫君名下,向大虎便由普通兵卒升为了百夫长。
后来更是一路胜仗一路立功,由校尉,将军,直至升为大帅。
朱家出事前一年,向大帅以多年在外征战,旧伤复发,如今上了年纪病体难支撑为由,乞了骸骨。
陛下即刻恩准,并下旨显得封他为正一品荣威将军虚衔,又调向大帅长子接任羽林卫副指挥使一职,赐次子四品将军出身,赐将军府一座。
向大帅领了旨,干干脆脆交出西路军军权,带着一家老小、多年积蓄,平平安安回到京中荣养。
朱明月的父亲朱尚书对女儿感慨过,“似向大帅这般大功之人能得了善终还惠及子孙的可不多,除了当今陛下心胸还算开阔外,这位向大帅也是个顶顶聪明之人。”
可若说这青州向家就是向大帅家,也勉强只有根基浅薄和都姓向这点能合上,其他的哪哪儿都说不通啊。
朱明月成为向晚不过一个多月,向大帅和儿子此时应该还在京城将军府里活蹦乱跳,而青州向家的老太爷和老爷则早已去世多年。
向大帅有两子,可青州向家却只有一房人,不是分了家或是二房外任,而是从头至尾都没有另一房的痕迹。
向大帅立下赫赫战功,在西路军中威望甚高,深受西北百姓爱戴。不论是朝中还是民间,一提起向将军府,都是极得人尊重的。
可从向早和寿儿的言谈中来看,青州向府似乎没有这份殊荣,甚至因为从前的向三娘子是个傻儿这事,让向府时常沦为青州官宦人家的谈资笑柄。
若说青州向府就是向大帅家,那京中的将军府又是什么?
可,如果这个向府不是将军府,朱明月实在想不出来,还有哪家向姓人家能立下如此功劳,使得家中女眷不到四十便受封为夫人的。
朱明月越想越糊涂了。
等等,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朱明月心中浮起。虽说她重生在了向三娘子的身上,可现在这个世界,还是朱明月曾活过的那个世界吗?
佛说,有三千大千世界。
既然连重生这么荒谬的事情都能发生,那她自然也可能重生到一个相较前世而言,似是而非的世界!
想到这种可能性,朱明月只觉口中一甜。
若这真是一个没有朱家、没有郑卓然、没有郑美贻、没有太子的世界,自己还如何报仇?如何为阿爹洗刷冤屈?
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朱明月终于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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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朱明月,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真实的存在过?
或者,她本就是向三娘子,朱明月才是一场虚幻?
便如庄周梦蝶,到底是庄周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庄周?
朱明月,或者说向晚,又做梦了。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一个老者的声音响起:“照脉象看,贵府三娘子这是长期郁结于心,今日一激,这才吐血倒下。”
朱明月幽幽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熟悉的山羊胡子。
再就是略微躬身、屏气凝神的向老太太,以及手握一串佛珠,口中不停默默念诵经文的向夫人。
最后一排,则一溜儿站着神情紧张、一脸担忧的大郎向星、大娘子向晓和二娘子向早三人。
见此场景,朱明月恍惚自己又回到了一个月前。
只听向老太太忧心忡忡道:“怎么样,大夫,严重吗?会不会,对……有所影响?”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意思是这一病,向晚会不会又傻回去了?
今日的问题都在张老大夫的业务能力之内,因此他手上的动作显得有些不慌不忙。
“这是思虑过重所致,今日一口血喷出来倒还好了,否则一直憋在心中,长久下去,定会郁结于心,忧思成疾。”张老大夫慢条斯理地捋着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