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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1 / 3)

天成二十五年,夏。

离文安帝驾崩,新帝登基已快满四月,原本哀云笼罩的京城也逐渐恢复了些许生气。

一夜倾盆暴雨后,杨柳巷路面泥泞坑洼,错落的水坑倒映出路边翠绿的梧桐,繁茂的枝叶间阵阵蝉鸣起伏,夏日燥意愈盛。

不多时,车辙滚动的轰隆声响若闷雷般渐近,一辆看似素朴却宽敞的马车碾进水坑,溅起一片片泥水,朝前驶去。

因着道路不平,车夫刻意放缓了速度,可车上人仍是颠簸得难受,须臾,车帘被一只柔荑掀开,那人意欲透透气,无奈吹来的风却是无一丝安抚肺腑的凉意。

紧接着,车内传来一阵低低的干呕声和细碎的说话声。

车夫耐不住好奇,折身往车内瞅了一眼,透过门帘的缝隙,便见苏家大夫人正皱着眉头俯身轻拍着身侧女子单薄的背脊。

“这几日都不见你吃什么,身子虚得厉害,这坐车能不难受吗?”苏大夫人孙氏埋怨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不忘倒了茶水递到女子手边。

女子慢吞吞吃了几口,方才直起因难受而弓着的身子,声若蚊呐地同孙氏道了声谢。

她将茶盏放下,就听耳畔响起一声绵长的叹息。

苏老太太捏些菩提手串,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刚认祖归宗不久的孙女。

正值妙龄的女子,却是一双秀眉微颦,若远山般笼着挥之不去的愁云,她樱唇紧抿,娇妍昳丽的容颜上不仅无一丝笑意,还透出几分苍白憔悴,纵然打着胭脂也掩不住。

苏老太太双唇微启,斟酌半晌道:“织儿,祖母知你伤心,可人死不能复生,你也需想开些。”

苏织儿闻言垂了垂眼眸,鸦羽般的眼睫微颤,“织儿明白。”

看着她嘴上说着明白,可面上的伤感却是一分未减,苏老太太不由得皱了皱眉,视线下移,落在她的衣袂上,似是在确认什么。

或是她的眸光太过灼热,苏织儿抬首看去,一下就明白了苏老太太所想,为了让自家祖母宽心,她刻意将衣袂朝外翻了翻,苦笑道:“祖母不必担忧,今日要进宫拜见太皇太后,这点分寸孙女还是有的。”

一旁的孙氏一开始没明白这祖孙俩是在打什么哑迷,但很快便意会过来。

她家老太太这是怕织儿里头还穿着孝衣呢。

想到她这个命途多舛的侄女这些年的遭际,孙氏也不禁在心下深深叹了口气。

苏织儿是苏家长子,即如今的毅国公苏岷唯一的女儿,她流落在外十七年,在大澂北部的极寒之地沥宁吃尽了苦头,近日回了京才正式在祠堂拜了祖宗,认回了家门。

听她自个儿说,她在沥宁时,曾与一人成过亲,纵然到了京城,她仍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甚至央求苏岷派人去沥宁寻她那位夫君,想法子将人带到京城来,好让他们一家子团聚。

苏岷心疼女儿,毫不犹豫便答应了她,派了手下快马加鞭赶往沥宁。谁知几日前,那下属来信,却说苏织儿要寻的人,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死了。

且就在她当初离开沥宁后不久。

她曾居住的屋子在一天深夜突然走了水,待四下邻里发现时已然来不及,她那男人就这样被活活烧死在了屋里头,最后只抬出来一具面无全非的焦尸。

苏织儿得知此事后,痛苦难当,整日以泪洗面,才至于如今这般憔悴。

一夕间丧夫,的确令人唏嘘,可也不能说她这位侄女便是命不好。

毕竟要是命真的不好,她又怎能被太皇太后赐婚,许配给那位镇南侯世子呢。

镇南侯世子许岸之,祖母是太皇太后一母同胞的亲姊姊,自小便受太皇太后宠爱,亦是京城备受追捧的青年才俊,容貌俊秀,年纪轻轻便以自身本事科举入仕,担任了吏部侍郎一职,不知是多少京城贵女的梦中情郎。

哪是苏织儿那位过世的夫君能比的,听闻那人还是因犯了重罪才被流放到的沥宁,是戴罪之身。

何况那镇南侯世子还是主动求娶的苏织儿,将来定会待她好。

见车内气氛沉闷下来,孙氏干巴巴地笑了笑,忙将话锋一转:“虽然我早便看出世子对我家织儿有意,可没想到他竟会让太皇太后赐婚,想是前阵子的春日宴上,我们织儿出尽了风头,提亲的人更多了,他才会急着将婚事定下来,唯恐我们织儿被人抢了去。”

她笑嘻嘻说着这话,然马车内却仍是愁云惨雾,并无人应她的话,少顷,才听苏老太太语重心长道:“织儿,那世子知晓你的过往却仍是愿意求娶,对你当是一片真心,是个可托付的良人,祖母相信他往后定会对你……对你们好。”

京城中少有人知苏织儿曾嫁过人的事,二嫁之风虽在前朝盛行,可到了本朝却是罕见,世家贵族娶妻反是很注重女子贞洁。

故而纵然有那么多人上门求亲,苏老太太和苏岷都没有首肯。

一则是知这些人心思不正,意图以结姻亲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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