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知罪。”
谢清漪不卑不亢的行礼，重重跪拜下去，萧秉玉收敛了声色，嘴角冷笑升起，宣旨太监正欲继续上前，却不妨萧轻舸施施然起身。
“禀陛下，谢清漪虽然有罪，但已经是皇身，且有先帝诰命在身，并不能判死罪。”
萧轻舸和萧秉玉四目相对，在萧轻舸冷冽的视线中，萧秉玉竟感受到些许凉意。
处罚谢清漪，的确是踩着萧轻舸的高压线，可萧秉玉不得不这么做。
萧秉玉冷哼一身。
“她有何皇命？又有何诰命？”
萧轻舸等萧秉玉这一句话良久，长舒一口气，徐徐开口。
“谢清漪怀了臣弟的孩子，已经有两个月身孕，先帝曾说过，第一个怀有龙孙的女子奉一品诰命，享三品俸禄。”
当年萧轻舸流连烟花巷柳之地，虽然夜夜流连忘返，可从不往九王府带人，朝中对萧轻舸非议颇多，没人愿意将女儿嫁给他，萧轻舸也不愿意娶别人。
两相僵持着，先帝不得不给萧轻舸的王妃开出了丰厚的条件，饶是如此，朝中官员也无人主动把女儿嫁给萧轻舸。
萧轻舸轻笑一声，缓缓开口。
“父皇担心九王一脉再无所出，所以才定下了如此规定，皇兄以仁孝治国，肯
定不会违逆父皇的意愿，如今谢清漪怀了皇室血脉，即便罪责滔天，也得先等她把孩子生下来。”
萧秉玉轻蹙眉头，凝望着一动不动的谢清漪，重重拍案一声，旋即站起身拂袖离去。
没等萧秉玉走远，萧轻舸的声音不缓不急的传来。
“谢清漪有孕的事，整个望京城人尽皆知，还请陛下在宫中为谢清漪好好养胎，若是背上谋害皇嗣的罪名，饶是陛下，也得被万民唾弃。”
萧秉玉的脚步不停，一路走得飞快。
萧轻舸转了头，和百里邴柔四目相对，萧轻舸粲然一笑。
“百里皇叔是皇兄的肱股之臣，往后咱们得互相协力，才能为大齐朝堂一同出分力。”
百里邴柔冷目斜睨着萧轻舸，心中颇为不屑，但还是秉持着礼仪，低下头对着萧轻舸告辞。
萧轻舸转了身和谢清漪遥遥相望，谢清漪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来。
在广乐坊时，谢清漪一贯是戴着面纱，妆容精致，看不出半分柔弱落魄，今日谢清漪虽然一身锦袍，却掩盖不住满身疮痍。
萧轻舸凝视谢清漪良久，却是第一次发现谢清漪的悲伤。
许久以来，萧轻舸头一次明白了谢清漪的坚持，为何谢清漪要兵不血刃的推翻萧秉玉的统
治，为何一定要对萧秉玉下手。
正是为了不再有谢氏一门的悲剧。
萧轻舸微低下头，强压着把眼泪憋回去，再次对上谢清漪视线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谢清漪身后的谢长恩和苏慕青，都虎视眈眈盯着自己。
苏慕青拧着眉头，对于萧轻舸这种捷足先登的做法满腔怒火。
此事传扬出去，谢清漪自然名声有损，可谢府早就凋零，伤害性不大，最能成为话题中心的自然是苏慕青被戴了绿帽子，苏慕青和谢清漪的婚事不得不作罢。
苏慕青拼命克制着自己的手臂，压下要和萧轻舸决一死战的怒气。
谢长恩看向萧轻舸的视线极其复杂，他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目面对萧轻舸，更不知道该如何看向自己的妹妹。
谢长恩咽了一口唾沫，压低了声音。
“边境苦寒，将士们保家卫国征战多年，多有不易，还是要得到陛下的首肯，才能为三军将士加官进爵。”
谢长恩是荣归，可萧秉玉不赏不罚，反而扯出了谢长恩妹妹的污名，此事传扬出去，于谢长恩在军中的威信也有失。
谢长恩试图多说几句话，让自家妹妹低头俯首称臣。
却不料正对上谢清漪坚定的眼神。
“哥哥，正是因为陛下不明，
所以我们才要换一个清明的陛下，哥哥战功累累，舅舅生死以赴，换来的天下太平却让陛下毁之一旦，地下的先辈们怎能安心？”
丝毫不顾及苏慕青还在旁边站立，谢清漪满眼坚毅，不给谢长恩多说话的机会，背转过身去，轻轻警告着自家哥哥。
“父亲就是哥哥的将来，若是现在我等不为哥哥争取，哥哥的未来甚至还比不过父亲尸首齐全，乱葬岗一片孤寂，只怕死在敌军铁蹄之下，尸骨不全，受万人踩踏。”
谢清漪看了萧轻舸最后一眼，旋即转身，移着步子朝颜宇的方向走去。
因着谢清漪怀有身孕，颜宇特意为谢清漪准备了轿撵。
八人抬的轿子格外平稳，谢清漪靠着金黄色锦缎裹着的围栏，眼神愈发暗沉。
一战归来后，谢长恩眼看着舅舅死在自己怀里，愈发厌倦战争斗争，只想偏居一隅，做个富贵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