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汹涌,厉元修的心脏隐隐作疼,怒意如波涛般升腾,他冷冷地说道:
“父皇,明明他们已经割恩断义,镜破钗分,为何还要强行要他们在一处生活?顾江宇甚至敢拿刀伤害沈小姐,父皇就不担心,三个月后,圣旨无人可接吗?”
仪帝见这个逆子蹬鼻子上眼,还敢用这种斥责的语气跟他说话,不禁怒从中来,喝到:
“大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朕,是仗着打了胜仗,以为功比天高了吗?”
这番怒喝是非常严重的,几乎就差把谋逆二字宣之于口了。
如贵妃姜佳兰冲了出来,跪伏在地,哀求道:
“陛下,修儿绝无不敬之意,他是不胜酒力,才会昏了头。还望陛下念他年幼出征的难处,饶过他这一次吧。”
军中不比宫中,没有人教那么多繁琐的礼仪规矩,姜佳兰不敢提及军功,只能打出感情牌。
这个从小缺少父爱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在边境挨冻受寒的孩子,现在也该拥有一刻父亲的关怀。
仪帝还是喜欢这个娇媚的如贵妃,见她花容失色,焦急不安,心中泛起怜惜,面色柔和了一些。
“罢了,既然习惯了军中生活,受不了宫中规矩,便尽早返回军中吧。在京城呆的久了,战马上的功夫,也该生疏了。”
如贵妃一颗悬着的心落下来,又觉一记重锤击打。厉元修的命保住了,可是他们母子又要分离了。
沈青颜眩晕了半晌,在厉元修的扶持之下,慢慢回过神来,听到他为她仗义执言,不由心生感激。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这张虽有冷峻,但神清骨秀的脸孔,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仿佛她已找了他许久,现下正好遇到。
心里暖暖的,身上便有了力气。她稍稍挺直身体,男子立刻放开了她。
听着仪帝无情的训斥和如贵妃涕泪齐下的哀求,沈青颜突觉肃王为她做得太多了。
他用断腿引出鸢尾巷的事,他拒绝和离提出了义绝,他不惜冒犯圣颜,顶撞义绝期限,只怕她这三个月里受委屈。
康国公府,状元宴上,在无人处,他炙热深情的眼神,又浮现在沈青颜的面前。
仿佛太阳掉落下来,化作暖洋洋的羽衣,裹住了沈青颜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幸福感击中了她。
真的很奇怪,天子一怒血流成河的可怖场景中,她竟然感觉到幸福。
刚才的一托一放之间,沈青颜和厉元修已经不知不觉并排一处,衣角都挨在一起。
她悄悄地转动眼珠看向厉元修,却见他青筋抽动,似乎是怒意冲天。
不行!她意念一动。再争执下去,如贵妃未必保得住肃王了。
仪帝很显然不喜爱这个儿子,如果肃王大怒之下,说出什么不敬的话语,怕是死罪难逃了。
沈青颜顾不上男女大防,悄悄伸手按住厉元修一根手指。
柔软的触感如闪电般炸开,酥麻感传遍全身,厉元修瞬时忘记了愤怒,忘记了对无情父亲的恨意,全世界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