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竹堂在将军府最偏远的角落，当然清净。沈青颜最后一点期待也尽数消失了，她无视顾老夫人伸出的手，径直走回软榻坐下。顾老夫人抓了个空，脸上青一块红一块的，原本畅快的心情瞬时被堵住了。
她冷下脸说：“青颜，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你说不好意思薄待了高小姐，也是你说还要守孝两年，我全是替你着想，才提出了这个法子，你怎么还甩起脸色了？亏我刚刚还夸你懂事。”
沈青颜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头，“老夫人，并非我不体谅您一片苦心，实在是母亲去世前，嘱咐我要当好将军府的夫人，青颜不敢不从。”
顾老夫人把手放在小几上，身体凑近过来，“傻孩子，你去了舒竹堂也还是将军府夫人，只是换个更清净舒服的住处，其他一切照旧，不算违背了你母亲的遗命。”
沈青颜目视前方，“将军府历任夫人，都住在卿宁堂，您最是清楚不过，如今您念着旧时好友的情谊，要偏袒她的女儿，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一样，我已无父无母，一直把您当成亲生母亲看待，今日才发现我是不配的，实在是伤心。”
看她面容悲戚，顾老夫人起身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安慰说：“我也一直把你当做女儿看待，才会掏心掏肺地跟你说这些话。高小姐不管怎么说，也是妾室，怎可与你相比，无论你住哪里，都是将军府唯一的夫人，也是我的心头肉，日后谁若敢为难你，就是与我作对，我必不会轻饶了去。好孩子，你就放心吧。”
沈青颜想挤出一滴眼泪，却发现实在难以做到，便夹着声音说：“谢谢老夫人，您对我真好。不是我想忤逆您的意思，只是京中从无主母无错就迁院的先例，我怕父亲的学生们听说了这些事，会对夫君有看法，以为他沉溺于女色，要宠妾灭妻。毕竟众口铄金，这样传出去恐怕会误了夫君前程。”
顾老将军常年在外，顾老夫人只在深宅打转，只知道些后院的事，从没想过顾江宇的言行还会跟他的前程相关，听了沈青颜这样说，不由呆愣在原地。
没有什么比顾江宇的前程更重要，她嗫嚅着说：“既然这样，那你还是……”
“母亲。”熟悉的声音传来，一个俊朗的身影窜进屋内，说曹操曹操就到，正是顾江宇来了。
他弯腰拱手，“给母亲请安，母亲安康。”
顾老夫人扶着他的手臂起身，就要引顾江宇到软榻落座，沈青颜淡定喝茶，只当做没看见。
顾江宇见她如此怠慢，刚要发作，被顾老夫人按住，叫王婆子拿个软凳来坐。她可不是良心发现，而是刚才沈青颜的一席话启发了她，顾江宇如今身在官场，沈家的门生是极大助力，不能引了众怒反害了她儿子。
况且沈青颜已经同意纳妾，高玉婉进门是板上钉钉的事，住哪个院子只是小节，她看得出来沈青颜对她和儿子还是有感情的，但若沈青颜与顾江宇失和，往后不让沈家门生相助，岂不是因小失大，她断断不能容忍这种事发生。